陟岵寺般若堂向來精研天下各派的武功,融慧更是般若堂數一數二的高手。多年前,陟岵寺般若堂赴清涼山真容院研討武藝,融慧曾與一名習練龍象功的真容院比丘切磋,深感對方內力雄厚,堪與陟岵寺的易筋經、洗髓經功夫並駕齊驅。


    他與衛淩羽先後對掌兩次,起初衛淩羽未盡全功,覺得衛淩羽真氣極似龍象功,畢竟心中存疑,不敢確定。二次對掌,使上了十成功力,衛淩羽也使開渾身解數。雖然他不明白衛淩羽為何能連疊五重真氣,但那股剛猛特性,的確隻有真容院龍象功才有,是以並不相信衛淩羽所言。


    說話的功夫,兩人業已調勻了內息。融慧深吸一口氣,足尖疾點地麵,身子一躍而起,雙掌合十,掌緣磕向衛淩羽額頭,正是金剛伏魔掌中的一招“羅漢拜佛”。


    金剛伏魔掌大開大合,並不以招式見長,真正的功夫還是勝在猛力,兼之他所修禪宗易筋經,真氣也是剛猛一路,因此這一招看著平平無奇,實際上含有開碑裂石的強勁。


    衛淩羽自忖修為要弱融慧一籌,以“五丁開山勁”輔弼龍象功,與融慧硬碰硬,縱能與之鬥個旗鼓相當,但“五丁開山勁”大耗真氣,不能持久。要想取勝,非得要偏門搶攻才是,於是使一招“回風落雁”,身子左傾,右掌直摜出去,剛觸及融慧掌緣,足下一滑,已從融慧身邊掠過。


    融慧身子一轉,使一記劈掌。衛淩羽縮腹坍腰,肩膀往融慧肋下一頂,龍虎二勁運動開來,龍象真氣貫通三節,融慧一口真氣沒能及時下沉,給他拔根挑飛,高逾三丈。


    衛淩羽再一提氣,一個筋鬥躍上半空,頭下腳上,雙足蹬向融慧胸腹。融慧急發兩掌去接,但他身在半空無處借力,這兩掌委實無多少勁力可言,與衛淩羽足底相接,兩臂上奇勁湧上,胸中氣血翻過,好不難受。


    落下地來,衛淩羽身形未定,再度撲出,謔謔兩掌。融慧雙掌合十,垂眉閉目,竟不抵禦。


    衛淩羽掌勢即將攻到,眼見融慧還不還手,心思轉如電光:“這和尚適才中了我兩腳,內息不穩,真氣提不上來,我這兩掌使足了力氣,豈不打死了他?”這時招式用老,變招已不能夠,忙回攏真氣。但他真氣使得太猛,逆運起來,直震得自身氣血翻滾,內息不調。


    他這時掌力已卸去泰半,擊中融慧胸膛,如中磐石,震得掌上劇痛,登時醒悟:“上了和尚的大當了!他明知我想贏,就不敢打死了他。他既會鐵頭功,金剛不壞神功自必也會,我就算運足掌力,也頂多打傷了他,絕不致命!”


    忽然間,融慧睜開眼來,使個“鍾鼓齊鳴”殺招。各家拳法中皆有類似這一招的路數,有些門派叫作“雙峰貫耳”,本是攻敵耳際太陽穴的,但融慧此刻使來,雙臂低了一尺有餘,取他兩腋極泉穴。


    極泉穴乃心經重穴,如遭擊中,心髒會絞痛不已,甚至心竭而死。融慧這一著自不會使足力將他打死,但要他無力再戰,敗下陣去。


    這一下變故突起,場外大多數人不明所以,他們隻看到衛淩羽擊中融慧,似乎未使多大力道,而且招式用老,融慧這兩拳反攻回來,他也來不及收臂回援。


    有那麽幾個修為高深、眼力老道的,已看出其中門道,均想:“這和尚好深的城府!”


    侯氏兄弟憤懣難當,業已罵出聲來:“斷子絕孫的賊禿,使他媽的詐!”


    於此千鈞一發之際,衛淩羽福至心靈,忽然提膝。融慧驚得眉毛一跳,當他要踢自己會陰,忙回手去架。


    場外之人均看得一愣,緊接著轟然發笑。有人道:“原來和尚也怕這招!”“用不到歸用不到,但是不能沒有!哈哈哈!”“和尚又不是閹人,自然也怕!”


    衛淩羽這一招圍魏救趙,解了極泉穴之急,足尖踢向融慧膝蓋。融慧向後縮時,他右手食指疾點,正中融慧左肩雲門穴。融慧吃驚之餘,右掌反擊。衛淩羽斜身挺進,肘槌擊他右肩,再中雲門。


    雲門穴屬肺經,過兩手,融慧雲門穴被封,兩臂提不起來。


    衛淩羽向後躍出,一抱拳,道:“承讓了。”


    融慧心頭恚怒,卻不發作,道:“阿彌陀佛。衛道長武藝超群,貧僧深感佩服。”轉身走了回去。同門僧人為他解穴,不題。


    第一場比試,衛淩羽旗開得勝,為道家大漲顏麵,三清群道人人喜悅、個個開顏。一群上清道士跑進場中,架起他四肢,拋上拋下,高聲歡呼,好久才放下。


    林婉怡走近了,道:“了不起。功夫很了不起,口才也很了不起。看來你這些日子行走江湖,可是大有長進啦!”


    衛淩羽道:“這一場贏得好懸。那融慧和尚功力了得,心機也深沉得厲害!”


    林婉怡正色道:“三家輸了第一場,心裏肯定都不痛快。第二場你千萬要小心在意!”衛淩羽鄭重點頭。


    其時,西邊天際紅日漸漸隱沒,天色向晚,有礙視物。但道家贏了第一場,士氣正熾,其他三家輸了比武,心裏憋著一股勁,都想繼續打下去,誰也不提“明日再戰”的話,於是有人提議,連夜比完第二場、第三場。


    眾人散於四處,撿來幹柴,點起篝火,更有甚者扯下衣袖纏住枯枝,當火把點了舉起。一時間,王屋山下火光大綻,亮如白晝。


    第二場比的是兵器。江湖各派裏泰半是些大老粗,一個手持九環大刀的魁梧漢子早已迫不及待地躍到中央空地,道:“在下五虎斷刀門門主徐承天,哪三位前來指教?”


    異類當中躍出一女,此女看上去三十來歲年紀,頭發高高盤挽起來,戴一頂蛇形金冠,一襲紅黃相間緊身衣裙,將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酥胸半露,裙擺兩側開叉,一雙雪白的大腿在火光下隱約可見,腰間纏著一條紅色的軟鞭,腳踩一雙紅色皮靴,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走進空地。


    那妖女瓜子小臉,樣貌著實美麗,媚眼含春地一笑,更顯風情萬種,嗲聲爹氣地道:“小女子赤練,代我異類出戰。”說著,向徐承天拋了個媚眼,道:“這位徐爺待會兒可要手下留情哦!”


    徐承天是個粗獷漢子,明知它是異類幻化,聽它這糯糯軟語,不禁怦然心動,喉頭骨嘟地滾了一滾,顯然是在吞咽口水了。


    其時不止是他,場外許多人看到這妖女的第一眼,均覺得這等人間尤物,如能禦於榻前床角,幸如何之?一個個欲火熾盛,渾身燥熱,眼神迷離。


    第三個上場的是個老態龍鍾的比丘,須眉皆白,拄著一杆九環錫杖,緩步走來,道:“阿彌陀佛。老衲陟岵寺澄觀。”垂眉閉目,並不去瞧那妖女赤練。


    他說話時聲音不大,但用上了禪宗獅子吼神功,聽者如受到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不少人目光清澈,連連暗叫:“慚愧!”對澄觀大是感激。原來那赤練無形中施了媚術,這些人修為低微於不知不覺間著了道兒。


    林婉怡向衛淩羽道:“這澄觀老和尚是陟岵寺羅漢堂的‘十八羅漢’之一,武功了得,降魔杖法很有兩下子,江湖人稱‘降魔羅漢’,要加意小心。”


    衛淩羽點了點頭,快步走向空地。他替道家打贏了第一場,眾人皆知他武藝驚人,這時見他竟然閑庭信步地走來,分明還要打第二場,不禁聳然動容。


    衛淩羽拱了拱手,道:“見過徐門主、赤練姑娘、‘降魔羅漢’。”


    澄觀謙遜道:“阿彌陀佛。羅漢是佛教聖賢,殺盡諸賊、無生解脫,我輩凡夫俗子,不敢當此稱呼。”


    徐承天拱了拱手,沒說話。赤練卻掩口輕笑道:“小道長真會說話。奴家平素行走江湖,人家見了我,都稱一聲‘妖女’,可沒誰稱我‘姑娘’呦!”


    衛淩羽見這妖女身上妖氣衝天,實力深不可測,是個厲害腳色,早已留心。他解下鳴鴻劍,道:“小可這劍利,恐壞了三位兵刃,因此並不出鞘,請三位不要見怪。”


    林婉怡聽他這話說來得體,心想:“他再不是當初那個說‘你這人雖惡,可也沒犯下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幹麽要拔劍’的傻小子了。”想起當初遇上蛤蟆精哈打雷,他奮不顧身擋在自己身前,自己由此芳心暗許。注視著他被火光照耀得金黃的側顏,玉頰上飛起一抹緋紅。


    徐承天道:“哼!乳臭未幹的娃娃,你僥幸贏了第一場,就可以目中無人?”


    赤練咯咯輕笑:“徐門主可有家室?”


    徐承天愕然道:“在下癡迷於武學,以前可從來沒想過成家。赤練……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眾人聽他所言,皆覺得好笑。他說“以前從來沒想過成家”,這個“以前”大有深意,多半是指見著這妖女以前。


    赤練道:“沒什麽。奴家隻是覺得,這位小道長可比徐門主懂得體貼人,這才劍不出鞘的。”話裏暗諷徐承天不懂得憐香惜玉,但也有挑弄是非的用意。


    徐承天不明其意,唯唯否否了兩句。


    澄觀向著衛淩羽道:“阿彌陀佛。小道長宅心仁厚,實在可敬,我那融慧師侄比之道長,可是相去甚遠了。”把錫杖杵了一杵,續道:“請各位不吝賜教。”


    他話音一落,徐承天忽然提起九環刀,向衛淩羽頸上橫削。衛淩羽使“鐵板橋”讓開。徐承天墩身使個“掃堂腿”。衛淩羽一躍而起,劍尖虛點他頂心。


    這時,妖女赤練抖開軟鞭,劈啪一聲,擊向衛淩羽額頭。衛淩羽左手抓住鞭梢,龍象真氣上行督脈,上躍之勢不減,扽直了軟鞭,連赤練一並提上半空。


    赤練一驚之下,便想鬆手,但這第二場比的便是兵器,軟鞭要是被他給奪了去,豈不是大輸特輸?當下抓緊了鞭柄。


    澄觀這時揚起錫杖,向赤練後心擊到。徐承天“掃堂腿”落空,早已立身,見澄觀攻向赤練,搶出身去,刀斫澄觀腰際。


    場外眾人見狀,無不大感失望,江湖各派更是氣得暴跳如雷。此刻赤練被衛淩羽提起,澄觀與衛淩羽形成合擊之勢,徐承天隻需封住赤練下方,防著它落地,就能逼迫赤練認輸出局,場中隻剩下三人,形勢相對也能簡單一些。但此人色迷心竅,竟然去攻澄觀,以致於坐失良機,得勝更加不易。


    江湖各派有人跳將起來,對其大加指責:“徐承天,我入你個娘!”有覺得光入其娘不過癮的,詈道:“我操你姥姥!”更甚者大罵道:“我日你十八輩祖宗!”


    且說澄觀見徐承天刀勢迫近,向後一退,單手拖著錫杖一掃,當地擊中九環刀。


    徐承天登感奇勁入手,虎口發麻,暗思:“這老和尚好深的功力,果然棘手!”當下使開門中五虎斷門刀法,刀影展開,潑水不進,向澄觀壓了上來。


    澄觀見狀,道:“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淫,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淫心不除,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禪定現前,如不斷淫,必落魔道……”一邊誦經,一邊將錫杖抖開,抵擋對方殺招。


    澄觀精修佛法,是個真正的大德高僧,見徐承天竟爾相助赤練,恐他為赤練媚術所惑,是以念段佛經要他清澈靈台。


    他用心是好,卻沒想過徐承天一介粗人,根本聽之不懂,況且此人內功造詣頗深,赤練的媚術也不能影響到他。隻是他愛武成癡,從來不近女色,信心堅定,適才見著了赤練,其形跡異乎尋常女子,忽然起了愛慕之心,隻覺得它一顰一笑,不和俗流,正是這一份與塵世女子的格格不入,教他情難自製,一發不可收拾。


    徐承天一生中見過的異性皆是良人,深受禮法熏陶、約束,行為自不放肆。他若是幾巡煙街、數訪柳巷,便知赤練的放蕩尋常得緊,隻是相較風塵女子,更添嫵媚。


    澄觀多年修持佛法,於愛欲斬盡,從未體驗過俗世男女的情情愛愛,又怎能知曉這其中的滋味?雖然用心良苦,但藥不對症,真可謂是驢唇不對馬嘴。


    場外眾人見徐承天刀法凜冽之中不失門戶,進攻之中暗帶防守,儼然有名家風度,也不禁暗自欽佩。隻是他始終憋著一口氣,一言不發,刀法雖然精湛,但澄觀仍能從容,好整以暇,甚至還在繼續往下背誦佛經,誰優誰劣,已見分曉。


    這時衛淩羽已落下地來,龍象功雖然霸道,但赤練修為甚為精湛,高出他不少,他並不能奪下對方軟鞭,抓在手裏反成僵局,倒不如直接放手。


    赤練咯咯笑道:“謝小道長高抬貴手。”又向徐承天道:“徐門主倒也挺懂得體貼人!”


    徐承天正與澄觀鬥得難解難分,忽然聽到這句話,心頭喜不自勝,道:“你沒事麽?”忽然腳下一點,倒轉刀勢,向衛淩羽砍到。


    衛淩羽架劍一擋,一個跪馬轉身,劍繞頸一圈,身子回轉,正是一招“下馬別親”,疾刺徐承天小腹。


    北邊的中有人驚呼起來:“好一招‘下馬別親’!這是玄陰觀的玄陰劍法,脫胎於槍法中的‘回馬槍’,他跟胡升泰什麽關係?”聲音中充滿了怒意。


    其他人聽得“胡升泰”三個字,紛紛扭頭看向說話那人,竟是劍琛。隻見他怒目圓睜,雙拳攥得發紫,盯死了場上的衛淩羽,似乎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剮。


    有玉清弟子道:“這小子是胡升泰的弟子?”


    劍琛道:“不錯!”扭頭看向林婉怡,見她麵色有異,怒道:“你知道他是胡升泰那老狐狸的弟子,是不是?什麽碧海潮生劍法,原來是玄陰劍法!那招‘下馬別親’我師父曾當著我的麵演了無數遍,我是看熟了的!”


    眾人紛紛奇怪,不明白他師父為何對他練這一招,更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暴怒,都將視線投向林婉怡,目光裏的意思無非是盼她能夠解惑。


    隻聽林婉怡語氣平靜地道:“碧海潮生劍法是集上清劍法之大成,裏麵有玄陰劍法的影子,那有什麽好奇怪的?”見徐承天揮刀招架,衛淩羽起身倒持鳴鴻劍,以劍首去磕徐承天持刀手腕,劍尖點他眉心,道:“你瞧,這一招像極了上清宗天喑觀無聲劍法裏的‘曲無雙響’,但他說這招叫‘指桑罵槐’——難道他又成天喑觀弟子了?”


    她隨口杜撰一個“指桑罵槐”的名字出來,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別人卻也信以為真。那天喑觀第一任觀主先天喑啞,傳下一套十分了得的無聲劍法,其中確有一招“曲無雙響”,與衛淩羽所使這招大為相似。


    劍琛厲聲道:“那麽他師父是誰?”


    林婉怡道:“我怎麽知道?”


    劍琛確信她是有意袒護衛淩羽,怒道:“你不知道?你別忘了,老狐狸可是我教大敵!”


    登時有上清道人惱了火,叫道:“姓劍的小子,你有完沒完?我勸你嘴巴放幹淨些!胡升泰論起輩分來,是我曾師叔祖,你一口一個‘老狐狸’,小心道爺敲落了你的門牙!”說話的正是下午叫衛淩羽師叔祖的那人。


    劍琛勃然大怒,道:“憑你那點微末玩藝兒,也敢跳騰?你不服氣,咱們練練!”


    上清群道無不惱怒起來,大聲斥責劍琛。劍琛是玉清翹楚,玉清群道也幫襯起他來。兩方人馬互相破口大罵。於是,場上衛淩羽與三家敵手打得如火如荼,卻沒想到後院起火,更是朝天火熱。


    徐三一同一幹太清同門見狀,勸解起兩方來。玉清、上清兩派彼此互生嫌隙,非一兩日之積,此刻在場的加一起有數百人,憑他太清十餘人,又如何能勸?反被兩方人馬夾在一起,隻道他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衛淩羽聽得群道對罵,不知緣起於己,這時也顧不得問明情由,抖開劍招,籠向徐承天。那徐承天刀法雖然精湛,比起碧海潮生劍法還稍有遜色,十幾招攻防下來,已大落下風。


    妖女赤練情知衛淩羽是個勁敵,自然想踢他先出局,道:“小道長,這位徐門主剛剛可幫過我,奴家可不能讓你如願哦!”長鞭抖動如蛇,卷向他左足。


    衛淩羽將身一縱,讓過了長鞭,如靈貓一撲,攻向赤練。澄觀也將錫杖倒裝,杖尾砸向赤練足背。


    徐承天大叫道:“吃我一刀!”左手推著刀背,刀刃斫向衛淩羽後頸。


    衛淩羽並不理會,劍勢一往無前,直奔赤練咽喉。澄觀將錫杖一擰,杖頭在徐承天刀鋒上一擊,徐承天手上發麻,衛淩羽卻忽然向他刺到。徐承天匆忙間正要抵禦,澄觀又躍到他身側,錫杖攻他右肋。


    徐承天來不及去擋,卻見赤練一鞭斜斜抽來,直奔澄觀鋥亮的禿瓢,心想:“赤練姑娘這一鞭擊到,你不招架,禿驢非得頭破血流,變作死禿驢!”不去防備澄觀,一力去擋衛淩羽劍勢。


    隻聽“劈啪”一聲響,赤練那一鞭擊中澄觀,澄觀麵露痛色,頭皮上多出一道紅印。徐承天隻覺得腰間一麻,澄觀竟然沒去防備赤練,錫杖徑自點到,這才恍然想起,澄觀是陟岵寺羅漢堂的高手,鐵頭功恐怕比那融慧和尚還要精深。


    澄觀也未傷他,道:“徐檀越,還不服輸麽?”


    徐承天往後跳出,抱拳道:“罷了,在下技不如人。”忍不住看向赤練,道:“赤練姑娘,你……你多加小心。”躍出場去。


    赤練笑道:“奴家謝徐門主好意。”長鞭倒卷,又向澄觀頭頂甩去。


    澄觀鐵頭功功力的確不凡,如換了別人,最輕也得給赤練適才那一鞭抽得皮開肉綻,但這不表示他不覺得疼。眼見赤練再次攻到,忙忙跳開身子,躲了出去。


    衛淩羽道:“大師,謝你方才相助。咱們聯手,先請這位赤練姑娘下場,大師意下如何?”


    澄觀道:“正該如此。”錫杖提起,直挺挺地向赤練攻去。


    赤練聽他兩個對話,心中暗自叫苦,忽將軟鞭抖將開來,在周身蕩開一圈圈紅波,如漣漪蕩漾,護住了身周。衛淩羽劍勢展開,與澄觀一左一右,壓了上去。


    場外,徐承天忍不住為赤練打抱不平,道:“兩個人對付一個弱女子,還算是爺兒們嗎?”


    江湖各派連輸兩陣,已然無緣純青琉璃心,第三場也不用再比了,早對徐承天抱怨四起。聽他聲援赤練,旁邊有人反唇相譏:“弱女子還在場上,徐大門主已經敗下陣來,厲害,厲害!”


    徐承天心中恚怒,但想自己本有機會和衛淩羽、澄觀先踢赤練下場,卻沒有那麽做,畢竟愧對江湖群豪,隻好任人奚落。


    江湖各派見衛淩羽、澄觀合力對付赤練,赤練定然難以招架,落敗已成定局。他們得不到純青琉璃心固然失望,但異類連敗兩場,自然也得退出競爭,有人陪同倒黴,也不算太壞。


    果然,赤練隻撐了二十來個回合,便被衛淩羽劍指胸口、澄觀杖抵後心,敗下陣來,扭著水蛇腰肢,踩著貓步,踱步下場。


    衛淩羽向澄觀道:“大師,請了!”


    澄觀道:“道長請。”


    兩人幾乎同時出招。衛淩羽劍指澄觀眉心,澄觀杖指他心窩,招式未使老,同時變招,互擊了一下。衛淩羽劍被蕩開,澄觀乘勝追擊,旋身猛掄錫,往他肩頭砸將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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