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宮廷燈火通明。


    各省商賈在方正化帶領下陸續抵達乾清宮。


    今晚,進宮的商賈數量超過前日上朝數倍,幾乎各省有頭有臉的商賈都來了。


    有過朝會的經曆,部分商賈隱約清楚朱由校的性格。


    本身多謀善斷,做事條理清晰,還有點殺伐果斷,對於違法亂紀的人毫不留情,這些都符合明君的素質。


    最讓商賈驚訝的,皇帝思想開放,不同於大明曆代君王,他親口說出重商,重視商業,重視商賈。


    關鍵通過對陝西商賈的政策,證明皇帝不光隨口說說,他以實際行動證明朝廷對商賈態度。


    何況,近日逗留在京城,陸續見證內帑,戶部和陝西商幫合作建立的商會,囊括好幾個方麵。


    利益。


    全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一眾商賈恭恭敬敬行禮,安安分分站在書房兩側。


    朱由校靜坐,端詳眼前上百名商賈,這些商賈,均為單純的商賈,而非出身官商一體家族的王崇古,張四維,馬自強。


    眼前商賈憑借自身能力,依然積攢數以萬計財富,多則紋銀百萬,良田數萬畝,商鋪上百家,少則紋銀五十萬兩,良田十幾萬畝,商鋪,馬隊數十處。


    生意來往動輒使用數萬兩乃至數十萬兩白銀。


    幾乎是除官紳一體家族,大明最富有的群體。若突然抄了這個群體,所獲紋銀怕是比陝西還多。


    不過,他還沒有如此短視,為數千萬銀子,毀掉大明前途。


    朱由校端起茶杯輕吮,潤了潤嗓子開門見山說:“太祖以來,大明對外實施閉關鎖國的孤立主義。對內追求男耕女織的社會模式。


    不過,依然催生兩大商業集團,即以種植棉花為主的江浙商幫,和以販賣鹽業為主的陝山徽三大商幫。


    然而,不論官員,商賈私下如何操作,朝廷政策方麵依然重農抑商。


    所幸,嘉靖自萬曆朝以來,各地商業飛速發展,壯大,達到前所未有高度,以至於形成規模龐大的商幫。”


    聞言,即有商賈迅速出列道:“稟陛下,各地商賈聯合形成商幫,主要為壯大自身實力,絕對沒有對抗朝廷的念頭,望陛下明鑒。”


    朱由校微微擺手,示意對方安心,淡淡說:“近百年,商賈集團飛速崛起,確切說是官商集團飛速崛起,既打破太祖定下利出一孔的策略,也影響朝廷統治地位,所以,嘉靖帝,萬曆帝,開始強勢插手商業,導致洪武朝以來商業超低稅率一去不複返。”


    “朕清楚商賈特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過,朕不同於太祖,成祖,要求利出一孔,更不同於嘉靖帝,萬曆帝,打壓商賈,常言道,大勢所趨,與其阻塞,不如疏導,與其疏導,不如引領,所以,朝廷將改變太祖對外實施閉關鎖國的孤立主義。對內追求男耕女織的社會模式。應該是利出百孔,百花齊放,對外開放,對內重商。”


    聞言,所有商賈不淡定。


    即使前幾日早朝,皇帝欲給商賈家族員外郎的身份,給予監督百官,向朝廷提建議的權力,然而,現在皇帝親自說出利出百孔,百花齊放,對外開放,對內重商,改變大明立國兩百年來的國策,商業政策,還是超過所有商賈預料。


    前陣子,入京拜訪百官,官吏都說皇帝欲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起初,他們根本不信,現在信了,徹底信了。


    皇帝掌控天下,他的態度基本代表朝廷態度。


    所以,皇帝金口玉言說出來,朝廷十有八九將改變對商業,對商業的政策。


    不過,短暫高興後,所有商賈迅速冷靜。


    常言道,無利不起早,皇帝對外開放,重商,解除對商賈的尚有限製,還給於商賈政治身份,商賈要付出什麽呢?


    大明建國以來,習慣性殺富濟貧或者劫富濟己。


    孝宗朝,馮謙、王通、李祥等身價百萬的商賈,都因莫須有罪名被朝廷強行逮捕下獄,抄沒家產。


    神宗朝,富商姚擎因死後無嗣,朝廷利用其從侄爭奪繼承權力的機會,悍然查封其全部家產。


    眼前龍椅上的皇帝行為更惡劣,富商吳金薄陸續借給朝廷兩百多萬銀兩,朝廷非但賴賬不還, 還製造借口以他事破家。


    同樣是眼前的皇帝,徽商吳養春祖上以販鹽起家,累資百餘萬,其家曾先後向朝廷捐助餉銀五十多萬兩,孰料朝廷尋事加罪,不僅追索贓銀六十餘萬兩,還將吳家父子逮捕下獄,其親鄰族黨無不株連。


    以至於吳妻自殺,吳家父子三人俱死獄中。


    所以,商賈怕,怕皇帝殺富濟貧,怕無端遭罪。


    無怪乎,某些商賈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抗旨,不敢以身犯險入京。


    何況,目前朝堂內君臣正在博弈,皇帝為推行攤丁入畝,取消官紳特權和百官鬥法,突然把商賈拉進來,很顯然利用商賈的力量撬動更大的利益。


    所有商賈非常高興皇帝把商賈視為不可忽視的力量,又怕君臣鬥法,商賈成為犧牲品。


    沉默良久,有商賈出列恭恭敬敬詢問:“陛下,朝廷開海,重商,小人等該做點什麽,望陛下明鑒。”


    此事甚大。


    死。


    也要死個明白。


    頃刻,所有商賈齊齊仰頭,目光直直望向龍椅上的朱由校。


    朱由校徐徐起身,走下玉階,來到商賈中央,左右掃視商賈,斬釘截鐵說:“開海,重商,乃大勢所趨,諸位中有來自南方的海商吧,應該和葡萄牙,西班牙的商人打過交道,清楚西方正在進行前所未有的變革。所以,朝廷不能固步自封,錯過這黃金時代。”


    “朝廷鼓勵商業發展,自然是為收稅,商業越發達,朝廷的稅收越大,國庫方能越充裕。以開海而論,單單鄭芝龍每年對過往船隻打劫數額超過千萬兩紋銀,以前朝廷禁海,東南沿海商賈私下貿易,造就無數富商巨賈,而朝廷分文未入。”


    “所以,全麵開海,各地設市舶司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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