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齊嘉去傅楊辦公室送點離職文件,正巧趕上傅楊有頓酒要去喝,他開玩笑,“要不我再陪傅總去一次?不要加班費。”傅楊總是因著他與少年關柏那點相似,對齊嘉有點縱容,這次的項目是和許家和宋家一起拿下來的,也不算太難。傅楊扶額笑了,“還沒幹夠?”齊嘉刷無賴似的,“傅總都放我鴿子了,還不給點補償?”傅楊無奈“那行,不過既然都不領工資了,就別往上衝了。”齊嘉眨著眼睛答應了。可到了桌上不知道怎麽想的,喝酒就沒下來過,他從前並沒有為傅楊擋過酒,這件事情總是由他的女伴來,話雖這麽說,可多半還是傅楊自己扛下來了。齊嘉負責開車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回去。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得眼冒金星,傅楊好心把他支出去,讓他歇一會。他蹲在門口捂著心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原因,他心如擂鼓。關柏其實也有點喝高了,走近蹲在地上的人,少年脖頸纖細,被人打擾了仰頭看來人是誰。齊嘉的臉被燈光照亮,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眼角還紅著,像是被誰欺負了。關柏覺得自己的心髒近乎停跳,他怎麽能錯認呢?少年人藏不住愛意,眼角眉梢都是明晃晃的“我想要你”。更何況他太像自己了,太像那個曾經在星空下與傅楊互相親吻的人了。關柏近乎絕望,當一份令人痛苦的愛能被代替的時候,怎麽走都是死局。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他蹲下身子平視齊嘉,“傅總今天在這邊有事情?”齊嘉也不知道是被灌糊塗了還是怎麽,“我逞能了,本來傅總不讓我喝酒的,給他丟人了。”他還比我會撒嬌,關柏麵無表情問,“你們傅總在哪間?”傅楊不知道他要怎麽形容在這裏見到關柏的心情。關柏臉上看不出來什麽,他推開門禮貌地對一屋子人道,“抱歉,齊嘉不勝酒力,我來代勞。”然後坐到了傅楊身邊空著的位置上,幾乎是從他進門來開始,傅楊的臉色就說不出得差,關柏身上酒味很大,傅楊開口,“關……”可他沒能說完,關柏轉頭,淺淺的瞳孔裏晦暗不明,片刻卻笑了,“傅總別為難小齊了,對人家好點。”別人聽不懂,傅楊臉色卻已經發青,他幾乎咬著牙,“關柏,別鬧。”宋璟宋家二公子倒是玩得開,他覺得眼前這兩個人有趣得很,擺了擺手,“傅總,人家說得對啊。平時那麽寵那個姓齊的小孩,今天為難他幹什麽?來,我們接著喝,先生貴姓?”傅楊的聲音太小,幾乎沒人聽見。傅楊少見地沒有笑,反而陰沉著臉一聲不吭。關柏轉過頭,“關,關山難越的關,宋總客氣了,關某奉陪到底。”說著先倒了一杯紅酒,仰頭緩緩喝了個幹淨,“先幹為敬,宋總。”推杯換盞,關柏一直沒有倒下,他一杯又一杯,麵色如常,酒桌漸漸能撐的人越來越少,他一句話都不說,隻是一杯又一杯的喝。宋璟先認了輸,“關先生厲害。”關柏放下酒杯,往背後靠去,像是縮進了陰影。傅楊麵色不善,“宋總好酒量,今天就先喝到這裏吧,我有些私事要處理,先走一步。”關柏輕輕靠著椅背,渾身上下似乎隻剩下一根脊梁骨撐著不肯倒下,方才喝下去的好像是穿腸的毒藥,半醉半醒裏突然發作了起來,他分辨了好久,才分辨出自己是在心疼。傅楊起身將關柏毫不費力地拎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關柏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可本能還是跟上了。他就這麽拉著他直直出了門,夜風刀子似的刮在兩個人身上。關柏清醒了一點,傅楊忽然停住了腳步,猛然將他甩開。關柏差點沒站穩,他扶著牆直起了身子,指尖壓出蒼白的印記,它毫不躲避地望著傅楊。傅楊隻覺得怒火燒穿了心,他咬牙切齒,“關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我究竟淪落到什麽地步需要你替我喝酒。”關柏的思維被酒精泡得一塌糊塗,他花了好久才聽清楚傅楊在說什麽,他答非所問,“你帶去的那些人,都不如我。”他眼裏滿是挑釁和嘲諷。傅楊愣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關柏這麽能喝酒,關柏接著說,“傅楊,你,你告訴我,憑什麽不讓我站在你身邊,你又憑什麽那麽寵齊嘉?你憑什麽讓他進我的家?我的臥室!你憑什麽!”他的聲音一點都不高,卻句句都捅在傅楊的軟肋上,一貫好脾氣的人,終於像是被侵入領地的獸類,亮出了獠牙。“就因為他像年輕時候的我麽?”傅楊的腦子裏詐起驚雷。齊嘉酒醒得差不多了,才反應過來方才的人是誰,他白了臉色,跌跌撞撞下了樓,就看見寒風中對峙的兩個人。“他隻是個小孩。”傅楊蒼白無力地解釋。關柏忽然就覺得心如死灰,“傅楊,他是孩子,什麽都不明白,那你呢?他喜歡你,你還不明白麽?”齊嘉跑到傅楊身邊,小心翼翼道,“傅總……”關柏猛然睜開了眼睛,厲聲喝到,“滾!”他目眥欲裂,酒精剝掉了他最後一層若無其事的偽裝,他眼裏燃燒著烈烈火光。傅楊下意識將齊嘉護在身後,喝道,“關柏!”關柏就失了力氣,他疲憊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他隻問了兩個問題。“傅楊,你還愛我麽?”“傅楊,你說你愛我,慚愧不慚愧?”第三十九章 冷風撲麵而來,像是要將整個冬天都塞進關柏空洞的心口。被這麽一吹,他忽然就清醒了,關柏覺得沒意思,沒意思極了。他轉過身,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走向前麵看不見盡頭的黑夜裏那樣。可他的步子忽然凝滯了,肩上一隻手的力氣很大,捏得他肩膀生疼。緊接著整個人就被迫轉了過來,他本能的給了這人一拳,毫不留手。傅楊被打得偏過了頭,他嘴角見了血跡,眼神裏滿是憤怒,他毫不在意伸手抹了抹嘴角,然後看著關柏冷笑了一聲,“你看,關柏,我們總要明白每個人都在變的,就連你也一樣。”關柏的瞳孔疼得一縮,傅楊接著說,“你看,你現在打我,都不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