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抬眸,在風中淩亂。盧煬聳了聳肩膀,“誰讓他剛來的時候一直招惹我?”阮眠忍不住問:“他怎麽招惹你了?”盧煬蹙眉,語氣飛快的道:“我在訓練場上跑步,他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後,說要保護我,結果他一直在踩我的鞋帶兒,我吃飯的時候,他非說要幫我把菜裏蔥花挑幹淨,結果把我盤子裏的肉也一起挑走了,早上我想多睡一會兒,他從一早上就開始打鳴,我不讓他打鳴兒,他還說我在遏製他身為公雞的天性。”盧煬越說越氣,恨不能再過去薅幾根雞毛,做成雞毛撣子,專門用來打公雞。阮眠想象了一下畫麵,忽然覺得王大力能夠完完整整的在盧煬的手底下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王大力雞爪子溜得飛快,眼看著就跑了過來,阮眠連忙上前一步,沒等王大力變成人形,就牽住了狗繩兒,不讓警犬再追他。警犬受過嚴格的訓練,阮眠抓住狗繩之後,它便老實的坐了下來,高抬著頭,半闔著眼睛,看起來拽拽的,神色跟盧煬囂張的時候有些相像,阮眠一看到便覺得熟悉,不自覺有些喜歡,輕輕摸了一下它的狗頭。王大力停住腳步,粗喘著氣,累的站立不穩,習慣性的抖了一下雞毛,一根雞毛從他的身上掉了下來。阮眠看到他的身體瞬間僵住,眼裏霧氣蒸騰,盯著那根雞毛,差點滾落出心疼的淚水。阮眠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也伸手摸了摸他的雞冠子。雞兒兄,你太苦了。王大力抬頭,輕輕眨了眨雞眼,他總覺得在阮眠的眼睛裏看到了濃濃的同情。……王大力訥訥的去一旁休息,阮眠把狗糧拿出來,喂警犬吃了幾口,警犬吃得很急,雖然它還努力保持著高冷的模樣,但尾巴卻不自覺輕輕地晃了晃,顯然對終於吃到飯這件事,感到很感動。阮眠不由笑了笑,蹲在旁邊輕輕摸著它的後頸,跟它熟悉了一會兒,等到它不再抗拒阮眠的靠近,阮眠轉頭對盧煬道:“盧寶貝,你過來,試著跟它接觸一下。”盧煬全身都警惕起來,“我不去,你喂他就行了。”“那我走了之後怎麽辦?”盧煬癟著嘴不說話,阮眠軟聲勸道:“盧寶貝,狗其實沒有那麽恐怖的,你聽話,過來看一下。”盧煬伸手把耳朵捂住,嘴裏碎碎念道:“不聽不聽不聽……”阮眠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兩聲,沒有再勸他,直接牽住他的手,往警犬的身上引,想要讓他試著摸一摸警犬。盧煬從靠近警犬開始,全身上下都寫著抗拒,一直往後縮,阮眠微微用力,握著他的手不放,他怕傷到阮眠,不敢使勁掙紮,隻能一直盡力推拒著。阮眠從沒想過有一天他要努力幫盧煬改變怕狗的習慣,因為他以前一直以為他可以保護盧煬一輩子,隻要盧煬遇到狗,他就可以幫盧煬把狗趕跑,但是現在他們長大了,盧煬隻能自己麵對這條警犬,他不得不試著讓盧煬接受。阮眠握著盧煬的手輕輕放到警犬的身上,聲音輕柔的說:“盧寶貝,你怕其他狗可以,但是你可以嚐試著接受這條警犬,你看它長的有幾分可愛,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麽恐怖,它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警犬,不會傷害你,隻會在適當的時候保護你,如果你願意,它會成為你最忠心的夥伴,你們可以並肩作戰。”宋隊配給盧煬的警犬,一定是訓練有素、萬裏挑一的,阮眠相信這一定是一條優秀的警犬。盧煬的手指蜷縮著,努力的想要挪開手指,不想要跟警犬接觸,聽到阮眠的話,聲音期期艾艾的說:“不行的,兔兔,我做不到……”警犬吃飽喝足,心情正好,看盧煬的手就在距離它一寸遠的地方,便主動的貼上去,輕輕蹭了一下。盧煬感覺到手指上的觸感,立刻全身顫抖,閉上眼睛,鬼叫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我碰到它了,我竟然摸到狗了!”王大力嘴裏叼著一片樹葉,靠在不遠處的樹上,聽到叫聲回頭看了盧煬一眼,瞳孔微微縮了縮。盧煬以前在外麵的時候,一直是一副高冷的模樣,他直到現在才看到盧煬在阮眠麵前時,私底下的樣子,也是第一次看到盧煬臉上有這麽生動的表情。他忽然意識到他從來都不了解盧煬,他喜歡的也許隻是一個幻影,是他對omega的完美設想。他沒看透過盧煬,就像他現在也沒有看透盧煬跟阮眠的關係一樣。說他們兩個是o蜜吧,他們沒有o蜜之間會有的妒忌和攀比,說他們是戀人吧,他們之間也沒有戀人之間會有的曖昧和羞澀,他們就仿佛從小便是一體的一樣,不分你我,互相坦誠,彼此珍惜,好像任何關係都無法定位他們,又好像他們可以是任何關係,因為無論他們是什麽關係,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密不可分的人。王大力吐掉嘴裏的樹葉,把頭枕在胳膊上,仰望著湛藍的天空,輕輕眯了眯眼睛,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羨慕的。阮眠等盧煬緩過來之後,握著盧煬的手在警犬的背上輕輕摸了摸,聲音很輕的說:“你看,它不會咬你,也不會傷害你,它很乖的。”盧煬把閉著眼睛睜開一條縫,瞅了瞅麵前的警犬,輕輕撇嘴,有些嫌棄的道:“它身上的毛有點紮手,摸起來一點也沒有兔毛舒服。”警犬像是聽懂他的話,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一樣,故意使勁抖了抖身子,盧煬立刻嚇得驚叫一聲,收回手,躲到阮眠的背後,把下巴靠在阮眠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望了進去。阮眠忽然心生一計,回頭看著盧煬,提出交換條件,“這樣吧,你摸它一下,我就變成兔子讓你摸十下。”盧煬眼睛霎時一亮,最近不能擼兔子,他早就手癢癢了,剛才他隻來得及摸了幾下,阮眠就變回人形了,他還沒有摸夠呢。阮眠重新握住盧煬的手,這次盧煬反抗的力氣小了一些,任由他把自己的手重新放到了警犬的背上。他們的手重疊在一起,一下一下輕撫著警犬的背,阮眠柔聲安慰,“我陪你一起,別怕。”盧煬皺了皺臉頰,他手底下是有些紮手的狗毛,耳邊卻是阮眠清甜如流水的聲音,警犬的身體很熱,阮眠的手卻涼涼軟軟的,盧煬覺得,隻要有阮眠在,即使跟狗接觸,好像也沒有那麽難熬。雖然他的手還在抖著,但是他隻要一想到等會兒可以摸到細細綿綿的兔毛,就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一下。阮眠看著盧煬漸漸鬆開的眉毛,不由輕輕笑了笑。他明白宋隊給盧煬配這條警犬,是想要磨練盧煬,宋隊希望盧煬可以克服困難,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一名從不畏懼的軍人。阮眠陪盧煬適應了一會兒,在盧煬可以自己觸摸警犬之後,阮眠站起來,帶著警犬跟盧煬玩鬧了一會兒,他讓盧煬試著往遠處扔樹枝,命令警犬撿回來。盧煬一開始興致還不高,玩兒得不情不願,後來跟警犬的默契漸深,漸漸玩得開心起來,警犬也不再是剛才高冷的模樣,尾巴搖得特別歡快,對阮眠和盧煬格外熱情。阮眠站在旁邊看了他們一會兒,確定他們兩個相處和諧後,不動聲色地退出了他們的遊戲,讓盧煬可以跟警犬多一些相處的機會,適應彼此的存在。他走到王大力身旁,抬眸靜靜的看著一人一狗,目光很欣慰。王大力躺在草坪上,晃了晃腿,看著天色說:“我們等天黑的時候,就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