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兄弟倆總算消停了,在吃媽媽削的蘋果。李鶴把李明澤手裏掉下來的手機拿起來擱到桌子上,把脫下來的羽絨外套撈過來,蓋在他身上。對麵正在削蘋果的媽媽看上去還挺年輕的,把一個剛洗幹淨的蘋果朝李鶴遞過來,李鶴沒好意思接,擺擺手拒絕了。那媽媽把蘋果往自己大兒子手上一塞,小聲說道:“去,拿給哥哥吃。”李鶴隻好接過來,李明澤動了動,醒了,李鶴順手把蘋果遞給他,他還迷迷瞪瞪的,想也不想,張嘴就咬了一口,爽脆爽脆的。媽媽笑了笑,說道:“哎呀醒了,你哥哥真疼你啊,兄弟感情真好,我們家這兩個小破孩子,老是打架,吵到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話沒說完,兩個半大小子又要上房掀瓦了,趁沒人注意,李明澤轉頭在李鶴的嘴角邊親了親,說是親也誇張了,最多也就蹭一蹭,他還沒完全醒過來,眼睛耷拉著,懶懶洋洋的。李鶴嚐到了蘋果的清甜味,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耳根發熱。火車上的旅途無疑是乏味的,天色暗了,外麵千篇一律的景色也都隱沒在黑暗裏,更加無趣了。兄弟倆又慢慢悠悠吃完了熱騰騰的泡麵,各自玩了下手機,沒一會兒火車上就熄燈了。同一車廂的兩個小屁孩瘋了一天,早早地累了,在自己的鋪位上睡著了,夫婦倆坐在過道的位置上窸窸窣窣地小聲交談,車上時不時響起過路人放輕的腳步聲。李鶴依舊靠在角落看著手機,微亮的光芒打在他臉上,李明澤依舊靠在他懷裏,倒是沒有玩手機,仰起頭看李鶴的下巴。兩人分著用一副耳機,聽著歌。“看什麽?”李鶴小聲說。“哥,”李明澤有一把好聲音,壓低的時候,沙沙的,“這個角度看你的鼻孔好大......”李鶴:“......滾。”李明澤悶悶地笑了幾聲,又說道:“哥,你說嶺安好不好玩?”“不知道,”李鶴說,“不過那裏很暖和。”“那裏好像好多花,我記得一點。”他說,“哥,我想親你。”李鶴在昏暗中瞪大眼睛,連忙往外看了看,李明澤忙說:“他們正聊天呢,看不見。”李明澤在李鶴懷中動了動,李鶴不敢出聲,連忙去推他,沒推動,李明澤坐起來一點,扭過頭,將李鶴抵在了車廂的夾角,這裏是死角,路過的人不探頭根本看不見他們。李明澤在昏暗中準確地找到了李鶴的嘴唇,在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兩個人接了個濕漉漉的吻。李明澤明顯進修過了,不再啃得李鶴嘴唇受傷,舌尖掃過李鶴的上齒列。隨時都有可能探頭往他們這裏看,想到這裏,李鶴不禁心慌氣短,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耳機的線被他們擠來擠去,繞成了一團打結。耳機裏的歌聲他們早就無心去聽了。“親愛的旅人,沒有一條路無風無浪會有孤獨,會有悲傷,也會有無盡的希望......”哐當哐當響的火車穿越漆黑的田野,閃著微光的星辰掛在天邊,溫柔地俯瞰人間。第四十八章 走出火車站的時候,李鶴的第一感覺是熱,非常熱。大過年的,竟然有十五六度,匯聚入出站的人流裏,穿著厚厚長羽絨的兄弟倆怎麽看都很憨,趕緊脫了外套,隻穿著毛衣,感覺舒服多了。這樣的深冬,平洲的樹早已經光禿禿了,這裏街頭的行道樹依舊是蔥鬱的綠,居然還有幾棵樹開著花,豔麗的紫紅色花瓣藏在綠葉間,來往的女郎也穿得輕薄,空氣濕潤,仿佛渾身都浸潤在水汽裏。李明澤有些不習慣,吸吸鼻子,總覺得皮膚黏黏的。兩人在車站直接打了輛車,司機的普通話不太標準,李鶴費了老大的勁也沒和他說明白,最後直接把地址給他看才順利開車。李明澤看著窗外,這裏明顯比平洲要繁華得多,高樓鱗次櫛比,車輛川流不息,他看了又看,試圖從這些陌生的景象裏分辨出哪怕一丁點的熟悉。倆人住的地方是中心區域的一個快捷酒店,規規矩矩的標間。一進門,行李一扔,李鶴就大字型癱在鬆軟的床上,坐火車坐得骨頭都**。李明澤幫他把扔在地上的包撿起來,放在一邊,洗漱用品拿出來放進洗手間,拉開窗簾往外看。外頭就是馬路,遠處是一座高塔,馬路邊居然還是開著花的樹,高大筆直,沒有多少葉子,花朵碩大火紅。李鶴擠到他旁邊,兩人靠在窗邊一塊兒看。“好多花啊,那紅花叫什麽?”李鶴問。李明澤認真查過的,說道:“路上見到的紫紅色的是紫荊,這個紅的是木棉。”李鶴來勁了,興奮地說道:“走,咱們出去逛逛去。”行程定得急,倆人都壓根沒想過做攻略什麽的,漫無目的,純粹走到哪兒算哪兒,嶺安其實也不算正兒八經的旅遊城市。過年期間人不多,倆人在街頭散散步看看陌生的景色也很舒服。他們嚐了很多好吃的,大胃王李小明來了這兒簡直像狼入羊圈,敞開了狂吃,吃得李鶴都驚了,拚命說:“飽了就別吃了,回頭撐著了。”李明澤嘴巴裏還嚼著最後一口紅豆缽仔糕,冷靜地說道:“飽離不能吃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李鶴:“......”他們走的這條岔路人很少,沒有高樓,兩邊都是矮矮的紅磚小樓,一棟小樓帶一個小院子,牆也是紅牆,雖舊卻不破,幽靜舒服。李明澤駐足看了看,小院子裏的花樹探出牆外。他說:“我有一點點記得,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樓,院子裏有開花的樹。”李鶴並肩站在他旁邊,說:“別的呢?”“不記得了。”李明澤搖搖頭。李鶴抬手捏捏他的後脖子,說道:“不要難過。”“不難過,”李明澤笑了笑,“你陪著我就不難過。”李鶴心裏正感歎著李明澤說話越來越好聽了,下一秒就被抱住了,後背靠在牆上。李鶴警告他:“不許親了,你嘴上長吸盤了嗎?”李明澤不管他,還是要湊過去,突然頭上被砸了個什麽東西,疼得他叫了一聲。倆人嚇了一跳,低頭找了一圈,發現是掉下來的木棉花,他們頭頂正是一棵高大的木棉花樹,遒勁的枝幹和豔紅的花朵將藍天分割成小塊。巴掌大的花砸下來是挺痛的。“活該。”李鶴笑得彎了腰。今年的生日是在嶺安過的,除夕那天,街上人還是不多,出門的都是出來吃年夜飯的,各家各戶都熱熱鬧鬧的,兄弟倆在異鄉街頭閑逛,說說笑笑,一點也沒覺得孤單難受。入了夜,他們沿著江邊的長堤走,對麵的高塔亮了五顏六色的燈,倒映在水波裏變成了斑斕的光影。夜晚了風有點涼,吹來陣陣水汽。李鶴怕冷,隻穿了毛衣還是有些寒意,李明澤抓著他的手揣進自己的兜裏,馬上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