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澤昊顯然不會回來找他。他知道像武澤昊這樣討厭計劃被打亂的人,通常都有很強的自我意識。這樣的人獨立性強,我行我素,討厭被別人拖後腿。文佳軒仔細一想,他不就是個小拖油瓶嗎。說起來,他能在武澤昊家裏賴上兩個晚上,都已經很不錯了。看樣子,也是時候該回去了。文佳軒歎了口氣,掏出手機撥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哥,我沒錢回家……”文佳軒的哥哥文以然今年三十歲,已經成家,在銀行工作。文以然繼承了文華沉穩的性格,對文佳軒也是頗為嚴格,不過與態度強硬的文華不同,文以然是打骨子裏疼愛文佳軒這個弟弟,所以即便文佳軒做錯了事,他最多也是教訓幾句,不會真的生氣。不過這次好像有點不同,電話已經通了三分鍾,文以然還在教訓文佳軒。文佳軒耷拉著腦袋,用腳尖無聊地蹭著地麵,心裏盤算著他哥還要罵他多久。任性,罵了三次。不懂事,罵了四次。文以然還在繼續,文佳軒也知道自己這次討薪之旅做的不妥,但他弱弱地想,這次出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他去過了酒吧,去過了派出所,甚至還去稅務所見了世麵,再怎麽說也算豐富了人生閱曆不是嗎?當然,如果武澤昊肯收留他的話,他應該能見識更多東西……“……趕緊回家!”“知道了。”文佳軒悶悶地說,“哥,我錯了。”每次文佳軒一示弱,文以然就會完全沒脾氣。他歎了口氣道:“回來給爸認個錯,他應該還能把你安排進他的單位。”文佳軒撇了撇嘴,他還是不太想去他爸的地方上班,但他識相地沒有反駁。文以然給文佳軒轉了五百塊錢,隻夠買動車票,文佳軒知道這是他哥怕他又搞什麽幺蛾子。文佳軒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來到人潮洶湧的火車站,這次他長了記性,一下地鐵就把背包背在身前,生怕再被小偷盯上。其實從地鐵站出來就有自動售票機,不過文佳軒刷不了身份證,所以隻能跟著指示牌,來到了地麵的人工售票大廳。售票大廳裏排隊的人不多,文佳軒隨便找了個兩三人的隊列,一邊打開背包拿出身份證明,一邊跟著隊伍往前移動,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身份證明裏突然掉了個東西出來。文佳軒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張身份證。文佳軒的臨時身份證明是一張a4大小的紙,在他拿到身份證明後,就把這張紙對折了兩次,放在背包裏。剛才去稅務所辦事時,他把這張紙交給了辦事人員,與此同時,武澤昊也把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沒錯,地上躺著的,正是武澤昊的身份證。文佳軒撿起身份證,仔細回想了一下,在辦事人員登記兩人身份證信息時,武澤昊正在隔壁複印房產證,而辦事人員登記完畢之後,就把身份證明還給了文佳軒。文佳軒當時全程都在走神,還在想著社會多麽複雜,完全沒注意到手裏那對折了兩次的a4紙裏還夾著別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售票窗口就在眼前,後麵還有人在排隊,文佳軒隻得先脫離了隊伍。身份證十年一換,武澤昊今年二十八,身份證剛剛換過,上麵的照片和真人一樣帥氣。文佳軒突然有些懊惱,他怎麽就忘了問武澤昊的聯係方式呢,不然現在還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他,該怎麽辦。等等。文佳軒突然注意到了身份證上的那串數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武澤昊的微信號是他的名字縮寫加生日。上次寫情況說明時,武澤昊曾告訴過文佳軒他的身份證號碼,但那時文佳軒並沒有刻意去記武澤昊的生日,畢竟兩人非親非故的,他去記人家的生日確實有些莫名其妙。然而現在,沒想到這身份證號碼竟然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文佳軒仔細看了看武澤昊的生日,十一月十七日,還真巧,和國考是差不多的日期。他打開微信,認認真真地在搜索欄裏輸入了武澤昊的微信號:wzh1117。下一秒,頁麵彈出了布拉格老城廣場的微信頭像,是武澤昊沒錯!文佳軒心裏一喜,就差沒振臂高呼了。他連忙點下“添加至通訊錄”按鈕,接著在打招呼的內容裏輸入了“我是文佳軒”幾個字。接下來,隻需要點下“發送”按鈕就可以了。不過這時,文佳軒一下猶豫了,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身份證好像還有點別的用處,比如……如果他主動把身份證給武澤昊送回去,武澤昊會不會大發善心留下他?一想到這兒,文佳軒趕緊退出了添加好友頁麵,生怕自己手誤,把消息給發送了過去。如果他現在就和武澤昊聯係上,那多半會有兩種結果:“在車站等我,我去拿。”“回去再寄給我也沒關係,我出郵費。”不行不行,那豈不就沒意義了嗎?本來他都已經死心了,結果武澤昊的身份證又出現在他的手裏,那感覺就好像一堆剛熄滅的木柴突然迎來了一陣大風,想不死灰複燃都難。不過文佳軒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武澤昊對他的態度,如果他再去找武澤昊,武澤昊會不會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