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找了兩身男裝出來,和黎靈換上。


    “我出去買輛馬車,您放心,我這裏錢夠用。”


    黎靈搖頭。


    從懷裏取出一包金珠子交給春曉。


    “馬車太慢,買馬,挑好的買,別省錢。四匹馬,馬歇人不歇。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城。”


    裴珩出事已經好幾天,不知道在牢裏受了多少苦。


    她要去看他,確定他還是全須全尾的才能放心。


    她要知道國師和奚家對裴珩的態度是否發生了變化,是沒能救下他,還是第一時間放棄與他合作。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聖上打算什麽時候殺他。


    要趕在聖上動手前把他救出來。


    這些需要事先做好種種準備。


    總之,她提前一小時到京城,都有可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區區千裏而已,辛苦兩天怎麽了。


    為了用最快速度趕回京城,黎靈和春曉都盡量輕裝簡從。


    除了一身換洗衣服,幾塊幹糧之外,就沒有再帶任何東西。


    路上還真是像黎靈說的那樣,二人輪流騎乘四匹馬,吃東西都是在馬背上進行的。


    每天隻留半個小時時間,停下來洗漱換衣服,活動身體。


    騎馬時間太久,速度太快,第一天二人大腿內側的皮就都被堅硬的馬鞍磨破了。


    裏褲沾著血肉粘在傷口上,脫下時如同在剝皮,痛得二人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當天塗了藥,感覺稍稍好一點,休息片刻再上馬,反而更疼。


    黎靈賭氣似的連連催動馬匹加速,痛到麻木就不痛了。


    二人隻用了不到三天就趕了一千裏路,在城門外下馬時,雙腿已經沒了知覺,仿佛不是自己的。


    好在此時已是仲春時節,不冷不熱,也沒有下雨,路上還算順利。


    城門外多地是客棧。


    主要為趕不及進城的客人做臨時歇腳所用。


    價錢不貴,條件也一般。


    黎靈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講究太多,找了家看著幹淨的,租了兩間單房。


    再急也得一步步來,她需要休息一會兒,恢複狀態。


    春曉買了兩碗湯麵,一路上二人都是在馬背上啃幹糧。


    幹糧冷了又硬又幹,磨得牙床都破了。


    好不容易有熱湯熱飯,吃一口整個人都感覺暖和多了。


    二人太累了,湯麵吃了沒兩口,便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撲到床上,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黎靈醒來後看了眼時間,中午剛過,起來重新給腿上的傷口塗了一層藥膏。


    洗漱換好衣服,又重新買了一碗麵吃完,然後去見奚正德。


    奚正德見到她,眼神複雜,似乎想罵她忍著沒罵。


    沉默片刻語氣冷硬地問她:“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黎靈也沒時間和奚正德虛假客氣,直接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我以為我們的合作內容很明確,奚家助王爺登上皇位,王爺保奚家穩坐朝中頭把交椅。”


    “如今王爺獲罪,奚家做了什麽?”


    奚正德臉色更加晦暗。


    “你還敢和我提合作。聖上和國師一直屬意的都是四皇子,從來沒有打算讓裴珩坐那個位置。”


    “我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信了你的鬼話,同意和裴珩合作。”


    “如今聖上有意冊封四皇子為太子,提前替他除去障礙,裴珩獲罪就算了,連奚家也遭到連番打壓,短短幾天時間,奚家入朝為官的幾個子侄都被撤職,恐怕連老將軍手裏的虎符都保不住了。”


    虎符代表對兵馬的絕對指揮權。


    失去虎符,奚家會像失去牙齒的老虎,任人宰割。


    奚正德為了答應和黎靈合作的事,被老將軍哭了幾天,連家都不敢回。


    也難怪他越說越生氣,連基本的貴族禮儀氣質都繃不住了。


    黎靈反而心裏踏實了。


    聖上打壓奚家,她就有說服奚家繼續合作的可能。


    奚正德的憤怒恰恰說明,奚家不願意放棄手裏的兵權,她成功的可能性又翻了一倍。


    “奚將軍不必動怒。”


    “我倒是覺得,繼續與裴珩合作,對奚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最好個屁!


    再合作奚家都要從京城消失了。


    他再信黎靈的鬼話,就是腦子有問題。


    話不投機半句多,奚正德一個字都懶得多說,直接起身走人。


    黎靈攔在他麵前。


    “奚大人,裴珩之前為了奚洛兒的事,對奚家心存隔閡,如今正是他最艱難凶險的時候,奚家沒有放棄他,依舊一心一意扶持他,你覺得他坐上那個位置的一天,於情於理,甚至隻為悠悠眾口,好意思不對奚家大施恩賞嗎?”


    不是恩賞不恩賞的事。


    裴珩已經被打入天牢,天牢!


    可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他活了幾十年,就沒聽說過誰進了天牢還能活著出來的。


    裴珩死都死了,怎麽坐那個位置,奚家又能指望他給什麽好處?


    黎靈笑得一臉淡然,好像裴珩不是被打入天牢,而是進宮參加晚宴似的。


    “戍衛京城的兵馬有一半握在老將軍手裏,想接王爺出來,還不是老將軍一句話的事?”


    奚正德被驚呆了。


    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黎靈。


    這還是他那個膽小如鼠,笨頭呆腦的私生女嗎?


    不對,他早在遼東時就知道這丫頭擅長裝傻充愣,扮豬吃老虎。


    但是,她話裏的意思分明是讓老將軍帶兵馬劫天牢。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然敢有這樣的念頭。


    黎靈坐回桌邊,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又將茶杯放回桌上。


    手指指尖輕扣桌角,不冷不熱地說道:“奚將軍可想好了,四皇子可不是大度之人。”


    “當初老將軍自恃手握重兵,在幾位皇子間挑挑揀揀,為奚洛兒選女婿。”


    “我猜得沒錯的話,四皇子上位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收回老將軍手上的兵權,把奚家打壓到塵埃裏。”


    “到時奚家這隻沒了牙的老虎,拿什麽保護自己?”


    奚正德想象著奚家被四皇子血洗的畫麵,目露恐懼,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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