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親手害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還想誣陷黎靈。


    放在誰家都不會再容她。


    裴行卻給她保留了一處安身之地。


    她不強再抱任何奢望,主動提出搬出正妻的院子,搬去後院一處位置偏僻的小院。


    隻是向裴珩提了兩個要求。


    一個是請他幫忙把八個陪嫁丫鬟都找合適的人家嫁了。


    另一個是在小院裏安置一個小佛堂,每天閉門不出,在佛前誦經為來不及出世的孩子祈福。


    夫人覺得殷素素留在府裏,占著正妻之位,耽誤裴珩再娶,開枝散葉。


    在裴珩麵前提了幾次,他都不同意休棄殷素素。


    夫人隻好把抱孫子的希望寄托在黎靈身上。


    雖然黎靈的出身有點複雜,但是女子出嫁從夫,生下的孩子自是裴家的。


    每天變著花樣的讓人往黎靈房裏送補湯,幫她調理身體,盼著她早點懷孕。


    還讓身邊擅長婦科的婆子找借口去看黎靈,預測她能不能一舉得男。


    婆子去看了一回,回來支支吾吾不敢說結果。


    夫人急得催她:“有什麽隻管說,吞吞吐吐反倒讓人著急。”


    婆子這才往夫人麵前湊了湊,小聲說道:“奴婢看著郡主,還是個沒開瓜的雛。”


    夫人驚呆了。


    “你確定?”


    夫人點頭如搗蒜。


    “奴婢不會看錯的。”


    夫人懵了,裴珩死活要留下黎靈,卻又沒碰過她,到底圖個什麽?


    黎靈也在問裴珩相似的問題。


    “當初在南璃都城城破之日,你為什麽冒著那麽大的風險來亂葬崗找我?”


    裴珩放下手裏看到一半的書,按了按眉心。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不止三遍。”


    “我不是說過了嗎?隻是不想父親殺戮太重,想著能救回一個算一個,並不是特意找你。”


    黎靈對這樣的回答不滿意,撇了撇嘴坐回小凳子上。


    小聲嘟囔,“你就沒對我有點好奇?”


    好奇自然是有,還有點羨慕嫉妒恨。


    畢竟黎靈的存在,似乎就是在為長輩心目中的好孩子提供模板,當年有多少孩子被長輩嫌棄過,“你看看人家南璃王太女……”


    讀書一再被打斷,裴珩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放下書,自己動手煮茶。


    時人流行泡茶,保持茶葉原本的清新口感。


    裴珩近來卻迷上了前朝盛行的茶道,有空便自己動手煮一杯,聞著茶香感覺心情都平靜了。


    裴珩手生得極好,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連指甲都精致得像藝術品。


    煮茶的動作優雅從容,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黎靈對著他的手,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又湊回他身邊。


    “少爺,你能不能和夫人說說,不要再給我送補湯了,每天一大碗,我都喝胖了。再喝下說不定走路都走不動了。”


    裴珩轉頭看她,正對上她的小臉。


    黎靈五官一般般,勝在皮膚白嫩細膩,這樣近的距離都看不到毛孔,如同上好的官瓷一般。


    身上淡淡的清新甜香味,若有似無地飄進裴珩鼻子裏。


    裴珩麵皮一熱,錯開目光,專注盯著手裏的茶具。


    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快了好幾拍。


    “好,我會和夫人說。你沒什麽事也該多走動走動,整天關在院子裏,不胖才怪。”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黎靈垂眸盯著他泛紅的耳根,笑得像隻偷吃到小魚幹的貓。


    說到出去走走,黎靈提議一起去莊子住幾天。


    “秋高氣爽的,莊子上的風景一定很美。說不定還能趕上秋收,我們也湊湊熱鬧,親身感受一下百姓的辛苦。”


    裴珩也被她說動了心思,索性連夫人和大將軍也一並請上,隻當是一家人去度個假。


    大將軍對黎靈還是有隔閡,人在麵前也極少理會。


    黎靈也沒有主動去討好他,反正自己的平妻身份已經穩了,還是王上親自提升的,大將軍也不能隨便趕她走,她犯不著委屈自己熱臉貼冷屁股。


    夫人倒是越看黎靈越喜歡。


    要不是黎靈冒死提醒,他們一家人說不定已經在底下團聚了。


    就憑這一點,夫人就願意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疼愛。


    莊子上的條件比不得府裏,首先地方就小得很,裴珩和黎靈隻能住在跨院裏。


    卻也因為地方小,抬頭不見低頭見,一家人好像更加親近了。


    在莊子上幾天,裴珩被黎靈拉著田裏山上到處跑,還第一次下河摸魚,體驗到從小都沒有體驗過的樂趣。


    連夫人都說,他臉上的笑容比之前多了,也更有煙火氣了。


    回府之後,裴珩特意畫了幅鄉趣圖,畫上幾個孩子在溪邊嬉戲,個個神態不一,十分生動。


    黎靈看過後卻提議:“少爺,我們去采果子的那片山林實在好,不如讓大將軍搶來?”


    裴珩皺眉瞪她,這孩子是不是玩傻了,喜歡那片山林買來就是,怎麽可以用搶的?


    黎靈卻笑眯眯的按他坐回矮榻上,站在身後幫他揉肩膀。


    “我是大將軍好。大將軍的功勞太大了,唯有自汙,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裴珩眉頭皺的更緊了。


    “靈兒,如果南璃還在,你繼位成為南璃王,也會誅殺功臣嗎?”


    黎靈回答得很誠實。


    “那要看是怎樣的功臣。一般的功臣當然沒必要,聲望、成就高過我,我肯定不會允許他留在朝堂之上。”


    君主要保證權威性,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裴珩沉默很久,最後還是把黎靈的建議轉達給大將軍。


    大將軍在窗前站了幾乎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在那漫長的黑夜裏想了些什麽。


    隻知道他第二天一早就帶上幾個手下去了黎靈說的那片山林打獵,興致高漲時,把山林主人叫來,扔了一張百兩銀票過去。


    “這片林子我看中了,這是買林子的銀子,別說我欺負你。”


    山林主人捧著那張輕飄飄的銀票欲哭無淚。


    那片山林之前是丞相家的,半山腰上還有一處溫泉莊子。


    丞相獲罪離京前家產都轉手,山林主人費了好大心思才買下來,想著在手上放幾年升值。


    大將軍竟然隻給了一百兩銀子,連他當初請客喝酒的錢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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