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洛兒穿著代表正妃地位的正經宮裝,頭戴五羽赤金鳳冠,精心化了妝,卻還是掩蓋不住她的憔悴。


    向裴珩行禮後,便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沉默著也不動筷子。


    裴珩沒理她,準確的說,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也沒理會任何女子,喝酒吃菜的間隙,隻偶爾和黎靈輕聲閑聊幾句。


    之前為了安眾官員的心,裴珩故意裝出貪戀美色,不務正業的樣子,在這些女人麵前虛與逶迤。


    今天是家宴,他不想再裝了。


    隻想和黎靈安安靜靜說會話,喝點酒。


    然而這樣簡單的心願卻不是那麽容易實現的。


    女人們不甘被冷落,爭著搶著向裴珩敬酒。


    一個個媚睚如絲言語撩撥,媚態百出。


    裴珩心裏的火氣漸漸要壓不住了。


    黎靈趕緊笑著提議。


    “明天正日子,王爺要與百官同樂,不能陪我們姐妹一起守歲。”


    “今日便算是守歲了吧,妹妹們何不表演些節目助興?”


    女人們都受過專業訓練,個個能歌善舞,樂器也都會幾手。


    巴不得有機會在裴珩麵前展示,技壓群芳,聽到黎靈的提議,個個踴躍報名參加。


    一時間大殿裏絲竹聲聲,歌舞旖旎。


    黎靈鬆了口氣,低聲向裴珩笑道:“過年是高興的日子,沒必要為了一些小事壞了心情。”


    裴珩也含笑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畫麵,深深刺痛了奚洛兒的心。


    自從黎靈被冊封為側妃,奚洛兒就吃不下睡不著。


    每天盼著派出給國師送信的暗衛帶回好消息。


    然而,好消息沒來,人也不見回來。


    奚洛兒又派了兩波暗衛去京城打聽消息,也像第一個一樣,如泥牛入海,再無半點消息。


    再發現不了情況不對,奚洛兒就是傻子了。


    她開始擔心她寫給國師的信有沒有被裴珩發現。


    又不敢問裴珩,不問又更加不安……


    好不容易睡著,又常常夢到裴珩或者黎靈來殺她,驚醒後心跳如鼓,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總之這段時間,她沒有一天過得安穩。


    接到家宴的通知,她從家裏帶來的兩個丫鬟,都勸她不要來。


    與其眼睜睜看著別人風光,不如關起門來過自己人的日子,眼不見心不煩。


    她還是來了。


    她一直不願意相信,裴珩會為了一個奚五兒,而拋棄她的一片癡情。


    此時親眼見到裴珩對黎靈的言聽計從,奚洛兒的眼睛刺痛,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敗在了從來沒有看在眼裏的奚五兒手裏。


    家宴菜還沒上全,奚洛兒就提前回宮了。


    也沒人挽留她。


    回宮後把所有人都趕出去,一個人關著門待了很久。


    把她遇到裴珩起,兩人之間的來往都回憶了一遍。


    燒掉了她為裴珩繡的手帕,縫的腰帶。


    然後用一把匕首割破了手腕。


    血流了一地,奚洛兒感覺不到痛,反而很輕鬆。


    她無意中在國師的藏書中發現血咒的法子,當時看著觸目驚心。


    如今用自己的生命證明這個法術有沒有用。


    她要詛咒裴珩和黎靈生生世世相愛,卻永遠都無法結為夫妻。


    讓他也嚐嚐愛而不得的痛苦。


    冬天天黑的早。


    宮人知道奚洛兒心情不好,被趕出內殿也不敢打擾她。


    直到天快黑了,四處點燈,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敲門。


    敲了幾遍卻滴沒有得到回應,宮人莫名心慌,壯著膽子推門而入,才發現奚洛兒已經死了,屍首都涼透了。


    當場嚇得失聲尖叫,連滾帶爬的報告給裴珩。


    彼時裴珩正歪在黎靈身邊看她畫畫。


    家宴早就散了,裴珩的公事也已經暫停了,閑著沒事就喜歡在黎靈身邊待著。


    畫畫這事是裴珩提的,說是別的女人都會點什麽,她這個當側妃的總不能什麽都不會吧。非讓她也表演一手。


    黎靈被他逼的沒辦法,又實在不擅長那些琴棋書畫的,想著自己小時候學過簡筆畫,便答應畫幅畫。


    裴珩否在她身邊,對她的畫評頭品足,不是嫌這一筆畫歪了,就是嫌頭和身體比例不對。


    氣得黎靈不畫了,他又哄著她繼續。


    兩人正鬧著,宮人一臉慘白衝進來跪倒在地,嘴唇哆嗦了半天。


    “王王爺,王妃妃死了。”


    黎靈眼角抽抽,趕緊問他:“你別著急。慢慢說。”


    示意春曉給那宮人倒杯水喝,緩緩心神。


    宮人一口氣灌進去一碗水,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王爺,靜妃娘娘,王妃死了,割腕了,血了一地。”


    裴珩氣得臉色鐵青。


    奚洛兒這個女人就是來克他的。


    明知他不想娶,用盡手段非要嫁給他。


    大過年的又鬧出這麽大的事了。這是成心不想讓他的日子好過。


    再生氣也不能不管,下地穿鞋。


    春曉取來厚披風,黎靈接過幫他披上。


    “王爺稍等等,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不用,外麵又下雪了,你老實待著吧。”裴珩按著黎靈坐回暖炕了,沉著臉大步出門。


    黎靈也不能真的不露麵,換了身素色衣服也趕了過去。


    棺材還沒送過來,奚洛兒的屍首放在一塊門板上,底下墊了六個方凳。


    黎靈看著她臉上詭異猙獰的笑,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握緊,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娘娘,您怎麽了?”


    春曉察覺到她不對勁,和宮人一起把她扶到外麵。


    雪越來越大,寒風刮在臉上刀割一般疼。


    黎靈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輕聲吩咐春曉。


    “去問問王爺在哪,我要見王爺。”


    春曉去了一趟,回來說裴珩在書房和幕僚開會。


    黎靈心裏狠狠鬆了一口氣。


    剛才看著奚洛兒臉上的詭異表情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擔心奚洛兒臨死前對裴珩做了些什麽。


    以她對奚洛兒的了解,不做點什麽,就這樣白白放棄正妃之位,奚洛兒一定很不甘心。


    聽春曉說裴珩好好的。


    黎靈在心裏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其實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卻還是想親眼看到他好好的才能真正安心。


    書房裏,裴珩和幕僚們開會商量,如何向皇帝匯報奚洛兒自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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