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伺候的丫鬟婆子見著了,一發得不敢做聲,隻隨著敏君朱欣兩人走入裏屋,才都齊齊倒抽了一口氣。這一準兒一齊倒抽一口氣的聲響兒可不小,立時讓驚訝的敏君與朱欣回過神來。


    兩人看著眼前這個被繩子捆著,又是按在榻上的顧紫瓊,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會子的顧紫瓊無疑是最狼狽的時候。淩亂的緋色紗衫已是有些皺巴巴的,又是有幾分淩亂,露出了些許雪白的胸脯。然而這些**曖昧,卻都是被她右側臉頰上那貓爪似的血痕給壓了下去。


    顧紫瓊原是個雪膚花顏的嬌美可人兒,便似一朵白山茶花兒,十分的秀美之中透出兩三分婦人的嬌媚。可這會子那貓爪似的血痕卻是如同山茶花瓣上的一道血痕,生生讓這嬌美的容貌變為令人不敢直視的殘破容色。這且不說,加之她現在的神色猙獰,目光兇狠,更是讓她沒了什麽美人兒的味道,隻讓人不願多看一眼。


    “姨娘。”朱欣轉過頭看了一眼敏君,再暗暗嘆了一口氣,隻與邊上伺候顧紫瓊的丫鬟婆子輕聲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回少***話。姨娘這是魔怔住了,一時半刻的,隻怕回不過神來。”邊上的婆子丫鬟自然不敢說什麽爭寵之類的話題,隻將話題往旁的身上引。朱欣聽得瞥了那回話的婆子一眼,道:“什麽魔怔不魔怔,難道還讓道士和尚來這裏驅邪?我便不信,真有個什麽魔怔的,偏偏就是發作在姨娘身上?”


    “這……”那婆子也是說不上話,隻訕訕著沒做聲。


    敏君打量了那顧紫瓊一眼,看著她有些迷迷瞪瞪的,一雙眼睛也是半是睜著半是耷拉著,便覺得是不是一時按捺住了這顧紫瓊的氣焰,也是讓她從那種狂迷之中掙脫出來,這會子反倒是脫力了。這麽一想,她也便開口道:“我瞧著,倒是要與母親說一聲的。沒得這麽鬧了一夜,竟沒個聲響的。你們倒是好能耐,卻還是死壓著。趕緊著,將這姨娘送到偏房去,待會兒大夫來了,難道就讓他瞅著這些景象?沒得倒顯得我們家一點禮數都沒有。”


    她口中漫說著,心底卻有幾分打算:看來自己的婆婆馮氏的打算倒是有幾分成了。否則,這會子蘇曜早便是來了,更別說顧紫瓊還破了相,沒了那花容月貌。可見,這馮氏麵前卻是不能有一絲兒欺瞞的,否則,瞧瞧這顧紫瓊便知道了。


    這件事,自己與朱欣還是少管為上,竟交與馮氏一應管著才好。這麽想著,她便越性道:“這事兒一妥當,便讓大夫好生診治,免得父親那裏難說話,連帶著母親也是要責怪的。”


    朱欣原是要說些什麽的,但聽得敏君這麽一說,她稍稍一頓,思量起先前敏君說的話,便也不**多管了。敏君原是在這蘇家慣熟了的,她先前既是那麽說了,隻怕裏頭還有些內情在,若是自己不知緣故地插了一手,沒落得好處也就罷了,等會讓自己婆婆責怪上了,可是大事兒。


    由此,她略略一想,便隻想著讓人多盯著這裏,旁的後來打聽清楚了,再說不遲。由此,她便道:“弟妹說得不錯。你們趕緊將這事兒報與父親母親,再將這裏打掃清理一番,不要失了府裏的體麵,旁的等會兒父親母親自然會有話吩咐下來,隻照做便是。”


    說完這話,她稍稍側過臉,看著眉間微蹙的敏君,笑了笑道:“既然姨娘這裏十分不妥當,也說不得什麽話兒。我也也不要在這裏幹站著,倒是讓這下麵的不好做事兒。橫豎這一時半刻也是沒事兒,妹妹隨我回屋子裏吃一盞茶,可好?”


    敏君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原是要打聽些事兒的,當下也不**多瞞著,便點了點頭,笑著道:“自是好的,據說姐姐又是得了些上等的新茶,正愁著尋什麽由頭過去,也嚐一嚐這新茶的味道呢。”


    第五十一章有孕上


    “你這一張嘴,總讓人心底有些說不出來的喜歡。”朱欣笑了笑,拉著敏君出了院子,方眉頭微微皺起來,低聲道:“這顧姨娘真箇破了相,父親那裏知道了,該是怎麽辦?”


    “涼拌。”敏君吐出兩個字,神色間也頗有幾分不以為然,當下便道:“這事兒我們是不能多理會的。隻將事兒回明白了,看著便是。”


    朱欣聽得敏君這麽說,心底那些疑惑越發得多了,當下拉著敏君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又是令人烹茶端點心的,完了,便是打發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低聲詢問起來:“聽著你的意思,這裏頭還有不少內情?”


    “說著這事,我也有隻略路曉得幾分——那顧姨娘原是內閣大臣顧廣宇之女,便是原先也曾與父親定下婚約的。隻是因為後頭那顧大人犯了大罪,方被拖累了。後頭也不知道怎麽的便成了個青樓女子,再被父親納入府裏頭。”敏君稍稍篡改了有些,將江頤的事兒隱去,一麵道:“因著這個,母親也多有些手下留情,加之母親也是與父親是青梅竹馬的,舊日與這顧姨娘說不定也是個相識的。一發得將這顧姨娘的事兒擱下,不願多理會。”


    “原是有這麽些舊年的事兒擱在裏頭。怪道你總是讓我不要理會。”朱欣聽完這些話,也有些感慨,隻低聲嘆道:“說來這個也真真是世情多變,人生叵測,總這麽一陣風一陣雨的,誰也料不得後頭會怎麽樣。”


    “隻消自己問心無愧,謹慎保身,想來多半也還是能安安生生過一輩子的。”敏君笑了笑,伸出手端起邊上擱著的茶盞,低頭啜飲一口,便放下來道:“要我說,這世上最是難過的便是一個貪字,時時禁戒著,倒還罷了。”


    “你倒是做起才女的款段來了。”朱欣聽得也是一笑,暫且將心底那些感慨擱下,隻伸出手指頭彈了敏君額頭一下,又是笑道:“咱們好好過日子便好。至於這件事兒,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隻能繞道走的。你且放心,我心底都是有數的。”


    “那便好。”敏君笑了笑,伸出手指頭拈起一塊魚糕,嚐了兩口,卻也是擱下了:“這魚糕雖是新鮮,但味道卻略略鹹了點。姐姐這裏擱著挺多的,想來也是喜歡這個的?”


    “我是喜歡這個魚糕,鮮嫩慡滑,又是不甜膩。隻是有些姑娘奶奶過來嚐了,都是嫌棄,說著是有些腥氣。倒是沒什麽說鹹淡的,看來你倒是個口味輕的。”朱欣笑了笑,伸出手也拈起一塊魚糕,麵露笑容地咬下一口。


    卻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原本覺得十分喜歡的魚糕入了口,腹內便往上湧出一股酸嘔之氣,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一手捂著嘴,一手按住肚子,低頭嘔了起來。


    敏君看著吃了一驚,也是無暇思索,忙就是一麵拍著朱欣的背,一麵往外頭喊道:“快來人!”喊了兩聲,她又是轉過頭看著朱欣,見著她臉都白了,越發得擔心,卻也沒什麽旁的法子,隻得一麵繼續拍朱欣的背,一麵急急問道:“怎麽忽然便是吐了?可是什麽地方不舒服?”


    說話間,外頭的婆子丫鬟也是趕著進來的,當即便是團團圍了上來,隻是看著朱欣嘔得麵色發白,卻也無處入手,隻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做什麽。敏君見著,忙是分派道:“趕緊請大夫,再端熱湯,絞了巾帕來。”


    這話一說,立時又有人去行動了,敏君瞅著朱欣雖是不斷的嘔著,卻是不曾吐出什麽來,當下忙就是扶起她,自己攙扶著右側,又是讓人扶著另外一側,將朱欣送到榻前躺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可還好?”


    “沒事兒。”朱欣微微睜開眼,看著敏君滿臉擔心,便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道:“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忽而便是如此。想來是什麽地方不大好,自個倒是沒發覺。”


    “先吃一口茶來漱漱口。”敏君看著朱欣神色有些發白,但是精神卻還是有的,當下也放鬆了些,又是吐了一口氣,道:“可真真是嚇著我了。忽而便是如此,我還當那魚糕、”說到魚糕,她猛然一頓,腦中閃過個念頭來,隻盯著朱欣的腹部不說話了。


    朱欣漱口擦臉之後,看著敏君麵色略有些古怪,便也有些奇怪道:“你隻盯著我做什麽?難道我還長出花兒來了不成?”


    “長出花兒指定是不能的,倒是有幾分多了個小寶寶的可能。”敏君看著朱欣這麽說,眉梢一挑,便是道:“都說有孕在身的,起頭的時候最是對氣味兒敏感。你身子康健,哪裏來的什麽不妥當的。我思來想去,倒是覺得這事兒會不會是……”


    敏君這麽一說,朱欣也是怔住了,她過門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功夫,便是這麽快的……可想著孩子一事兒,她又有些激動,會不會真箇是那個?若是真是的,自己……


    她這頭想一想,那頭想一想,半晌才是露出難得的期期艾艾的神色來,低聲道:“你說,這真的是?”言辭之中,還大有懷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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