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麽一說……”繁君眉頭緊皺,一時有些想不分明。敏君瞅著她如此,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低聲勸道:“這些事兒,原是大哥屋子裏的事,我們做妹子的,竟也不好多插手的。你若真的生疑,不妨多問問母親,再與大哥提醒兩句子嗣上麵的事兒。別的,竟也不要多想了——那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兒了,非人力所能及。”


    繁君抿了抿唇角,沉默了半晌,才是低聲道:“這事兒,我再思量思量。”言至於此,她頗有幾分推拒的意思,並不願多說話了。


    看著她如此,敏君拍了拍她的手,也不再多勸什麽,隻笑著說道兩句,這事兒便也算暫且擱下。兩人便是重頭說到起旁的事來。也是說了小半個時辰,繁君最後神色也好了不少,敏君方是起身告辭:“也是該起身了,這個時辰,說不得要去母親那裏看看弟弟妹妹,過兩日,我再來與你說話兒。”


    “那我也不多留姐姐了。”繁君與她相處得時日頗多,自然不會做什麽客套的留客之類的話,隻笑著起身預備送敏君出門。敏君再三讓她留步,堪堪送到門口,見著敏君離去了,繁君才是重頭回過身來,自到屋子裏歇息去了。


    敏君則是一麵想著事情,一麵往孟氏的屋子走去。在那裏見了珍君、尚德、尚禮三個,又是送了點東西與他們頑去,瞅著再無旁人了,她方與孟氏說了兩句話,那邊便是有丫鬟通稟道:“三爺、大少爺、姑爺來了。”


    聽得這話,敏君暫且將繁君那裏聽來的話按下,與孟氏微微一笑,兩人便都是款款站起身來。另一側的蘇瑾與尚寧並肩站在徐允謙身後,三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徐允謙看著她們母女兩人相迎,兩人雖是笑顏嫣嫣的模樣,但眉間還有幾分微微蹙起的感覺,當下便笑著道:“這一日,你們母女兩個可是說了不少貼心話吧,怎麽現在瞧著,竟還有許多話要說似的?”


    “女兒出了閣,自是有些不同的了。”孟氏笑著說道,一麵照應著眾人坐下來,一麵又是扶著徐允謙坐下,笑著令丫鬟端來香茶細點:“往日裏做姑娘,自然鬆快些,這齣了閣的要管家理事兒,自然不能如女孩兒時的那般放鬆,竟要多讓她知道些規矩才是真的。”


    “嶽母大人且放心,敏君色色都是做得妥當,我那裏上上下下無人不稱許的。”蘇瑾聽得這話,隻笑著接了話頭,輕聲道:“敏君自小便是敏銳聰慧,這些事兒,她自然能料理得一清二楚。”


    “真若是如此,日後也能如此,我便放心了。”孟氏聽得眉眼微微一鬆,看著蘇瑾的眼神也越發得柔和了:“她也是我們嬌寵大的,有些地方,未免有些放不下臉麵的,你且看我的臉麵,到時候稍稍忍讓一二。”


    “女婿料想,必定沒有那麽一日的。”蘇瑾笑著回話。徐允謙看著也是為之一笑,道:“必定如此,你們女子也心思太細,總是有些擔心,我瞧著敏君並蘇瑾兩人這麽些年,從未紅過臉的,這日後,自然也是舉案齊眉,夫妻和美。”


    “多承兩老吉言,我與敏君日後自當和美。”蘇瑾與敏君相視一笑,眉眼之間多有些溫柔情誼。孟氏與徐允謙看著,也是由不得點頭。倒是一側的徐尚寧,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一時間眉目間有些陰霾,目光也有些陰沉不定。


    敏君偏頭看到了,心地微微一顫,便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或許,這事兒,也不隻是繁君那裏存了些念頭,隻怕尚寧也多多少少有些想法的。隻是不知道,這些想法,究竟是個什麽模樣。畢竟,瞎子摸象,各有不同,身處尚寧這個位置的,隻怕心底與繁君所想的,必定不同。


    這番念頭在心底一掠而過。


    敏君便將心神轉回來,隻笑了笑,與徐允謙並孟氏笑道:“父親、母親,你們放心便是。女兒雖然不是什麽大能耐的人,但這些家事兒,自然會精心操作的。斷然不會損了我們徐家的門風兒。”


    如此一說,這歸寧的事兒也算齊全了。一行人又是說了些話兒,敏君並蘇瑾聽的外頭的人說及時辰到了等語,便是起身來。這一日的歸寧之事,便是了結。


    敏君與蘇瑾也是重頭坐轎子騎馬,回到了蘇家。這先頭要與馮氏磕頭行禮,又是說了一陣話,馮氏瞧著兩人神情略有些疲倦,便笑道:“這一日,隻怕你們也有些費心費力。我這裏也是無事兒,你們且回去梳洗一二,好生歇一歇。待得晚間過來說話,也是不遲。”


    蘇瑾與敏君聽了,自是推辭的,隻說不累,還是馮氏再三勸了,兩人也是無法,隻得先起身告辭而去。待得回到屋子裏,照著敏君的吩咐,早有丫鬟備下熱湯來。兩人盥洗一番,便覺得神清氣慡,正是一併到了內室,預備翻書看兩頁,並好生說說話的時候,外頭忽而有丫鬟道:“少爺,少奶奶,紫雲在外頭,說著有事兒求見少奶奶。”


    “讓她進來。”敏君眉頭微皺,聽的是紫雲,還是讓她進來說話。邊上的蘇瑾也是看了過來:“就是先前與那江姑娘有關的丫頭?”他對於這件事情還有幾分記憶,由此神色也隻略有幾分不慡罷了——固然是有事兒,這個日子,也不該尋上來。


    “嗯,隻怕是那水鶴並她弟弟尋找了,過來說一聲,也是有的。”敏君神色淡淡,對於這件事情,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觸,隻伸手將自己已是擦拭得半幹的青絲挽了個鬆鬆的髮髻,一麵與蘇瑾分說道:“關心則亂,有些日子沒看準也是有的。”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蘇瑾看著敏君耳側有一縷髮絲不曾挽起,便走過來與她重頭收攏上,一麵眉頭微皺:“到底還是有些忌諱的。”水鶴之事,在他看來不過是女娼男盜這一類的,隻是礙著江頤這姑娘與敏君素來的交情上,不好多說。但若是在這會子提及,自己與敏君也是新婚未久,少不得有些觸黴頭。


    由此,這會子說起來,蘇瑾的神色並不好看。


    敏君見著微微一笑,正是要說話,那邊紫雲便是腳下踉蹌地走了進來,她臉色蒼白,髮髻衣衫俱是有些淩亂,隻上前來噗通跪了下來,連聲道:“少奶奶,求您救救我弟弟!”


    第四十七章恨生下


    “好端端的,哪裏來的事兒?”敏君眉頭微皺,看著這紫雲神色慌張,並不似裝模作樣,便心底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冷著臉道:“說罷,到底是什麽事兒?”


    “少爺,少奶奶,姨娘使人喚了奴婢的弟弟,不多時便是使人將他打得半死,又是放出話來,說著要送官,還使了人到水鶴的家裏,想著將那水鶴抓走。好在那個時候水鶴沒在家裏,竟還沒有被抓走。”紫雲跪在那裏哀哀**絕,臉色蒼白得如同紙張一般,一雙眸子更滿是慌慌張張的情緒。好在這話說得還算有些條理,敏君與蘇瑾都是聽出其中的緣故,當下臉色微變。


    敏君看了蘇瑾一眼,看著他微微眯了眯眼,便先開口道:“這事兒與姨娘何幹?竟招惹地她惱了?想來是你弟弟哪裏衝撞了她,方招來這般禍事。你打量著先前那一樁事,故而抓著這個討情吧?”她口中這麽說著,心底卻估摸著這事兒大抵是因為江頤,心底略有幾分生惱:顧紫瓊這麽做,是何道理?為女兒出氣?真若是這麽著,就不該想不著她那麽將事情鬧大了,江頤的名聲會怎麽樣!由此,心底暗恨。


    紫雲不曉得她心底如何想的,隻道是敏君不信自己,忙就是連連磕頭,連聲道:“奴婢弟弟李祥不過是個小廝,隻在外頭院子裏做雜事的,如何會衝撞了姨娘,且他方才回來,奴婢家裏擔心,好生囑咐了不許生事,那日他隻在外頭打掃庭院,從頭到尾隻見了幾位管事小廝。”她口中這麽說著,心底也是暗暗發苦,在她看來,這件事自己弟弟不過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般的,若不是少奶奶並少爺打了招呼,隻怕那姨娘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弟弟是個什麽名號的人。


    隻是這話,她卻是說出來的。畢竟這幾日她也是看出來了幾分。這新奶奶旁的不說,卻是比少爺更是看重名聲規矩的。大爺並姨娘的事兒,少爺會有三兩句怨言,她卻是從頭到尾一句也沒有,便是那日被闖進門來,也不過聲音冷了點,拐著彎兒諷刺兩句罷了。這麽個人,雖說是明白人,可是你若是與她說什麽勾心鬥角的事兒,她是一概不認的,且說不的還要捶打你一番的。


    此時弟弟前途未卜,都指著新奶奶能說句話的時候,紫雲怎麽都不敢說一句惹她生惱的話兒,此時也隻能兢兢戰戰地跪在那裏,連連磕頭罷了。


    這廂紫雲正是思量著,那邊蘇瑾卻是開口了:“我瞧著,這隻怕是與你我兩人一點臉色,瞅著我們敢不敢做罷了。你先前避讓了三分,她反倒是以為我們怕了她一般。我瞧著,竟將事兒收綴一番。好不好,且要仔細傷了江姑娘的名聲。不然,外頭的人聽著,我們蘇家成了什麽!”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堂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織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織錦並收藏錦堂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