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屋子裏的人,卻是不清楚的,隻是那兩個丫頭聽過兩句,別的都是一絲兒動靜都沒有的。”高嬤嬤想了想,便還是道:“想來這些丫頭都還小著,一小半還是外頭買來的,不比家生子聽話牢實,又是能壓得住的。左右還有些時日,奶奶不如從身邊的人中選幾個出來與大姑娘送去。一來是您親自掌眼,細細看過的人,二來也能壓一壓姑娘的身邊人,沒得讓她們心裏有些傲氣,想著攀高也是不好。”


    孟氏聽得想了半日,也覺得這話說得不錯。雖然敏君身邊的大小丫頭不少,可真真說起來,也不過兩個出挑的,旁的多是沒個機靈的,自己暗中想了想,便是道:“說來也是巧著,前些日子正好有一批家生子過來。這也是新人,我便讓她們再身邊使喚著。從中挑出幾個來送與敏君繁君兩人倒也好。畢竟是新人,也沒有依勢壓過那屋子裏的能耐,偏生又是家生子,幾輩子的陳人,自然也是不同的。這兩廂交雜,倒也合適。等著三五個月過去,問一問敏君繁君她們的意思,到時候挑著四個的,也就是了。”


    這番話說得兩人自覺都是十分妥當,當下便是行動起來。先是換了丫鬟過來問了問前些日子送來的家生子如何,再是令這一幹小姑娘過來一個個掌眼。說來著家生子,雖說沒有個個出挑的,但大抵都是不差的,否則當初孟氏也不會留著。此時一一喚過來細細打量,詢問事體,多半說得竟是不錯的。


    孟氏看著她們年歲也是相當的,便挑了三個與敏君送過去,再挑了三人與繁君送過去,一麵與送過去的婆子吩咐道:“好生與姑娘說,這幾個都是家生的小姑娘,年歲也相當,正合了時候,少不得多看兩眼的。也不用多想,我這裏正有些事兒要辦呢。”


    兩個婆子原也是辦事辦老的,想著兩個姑娘的年歲,再聽著孟氏的話便也明白得很,當下忙是笑著應了,各自領著三個丫鬟去了敏君、繁君的屋子裏去。


    “娘是這麽說的?”敏君聽了後眉梢微微一挑,看著這新來的三個丫鬟,容貌行止都是不差,各有千秋,便也有幾分明白過來,立時點了點頭道:“罷了,我也知道了。你且回去與娘回話,隻說我清楚了便好。”而另外的繁君,剛是送走了那張穎玉,迎頭又是一件事,細細聽完了話後,她也就點頭道:“多謝母親好意送了這三個來。”說著這話,她便是令人將送來的三個丫鬟待下去做事兒,自己則起身要到孟氏那裏走一趟。


    這領人過來的張嬤嬤見著,忙就是製止道:“姑娘,奶奶正是有事兒呢。您有心過去應承,奶奶也是知道的,先前過來的時候便是囑咐了一句的,讓您不必親自過去的。”


    “原還想著與母親磕個頭的,既是有事兒,倒也罷了,日後總有孝順的時候。”繁君聽得也點了點頭,又是讓那張嬤嬤代她說兩句話,這方將人送到外頭,瞧著張嬤嬤遠遠的去了,方重頭回到屋子裏。


    “姑娘,這新來的三個做什麽事兒呢?可是在跟前伺候的?”碧綾笑著上前來伺候,一麵隨口詢問,一麵打量著繁君的神色:“可是先娶個名兒?”


    “隻讓她們在我跟前伺候細緻的活兒便是。那三人,一個穿紫衣的,便喚作紫紗,一個繫著綠裙,便喚作綠羅,剩下的那個白綾裙的,便喚作雪緞吧。”繁君稍稍思量半晌,便就是順著孟氏的意思,將這三人取了名,在自己跟前做事兒,一麵又瞟了碧綾一眼,道:“這三人,你好生瞧著些,若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早些與我說便是。”


    碧綾笑著應了,又是打發了小丫鬟過去與管事的嬤嬤說了這三人的名字,自己則過去與三人說兩句話,將她們安頓好了,這才重頭回到繁君的神色小心伺候。


    另外的敏君那裏也是一般,思量著孟氏的意思後,敏君特特想了想,與這三人比照著錦鷺青鸞等人一般,取了青雁、紫鴦、墨鵑三個好名兒,又是令她們再跟前伺候的,不比那些小丫頭,隻喚作什麽葉兒芽兒小桑之類的名兒。這一番做下來,兩個屋子裏的大小丫鬟,心裏頭都有些想法。


    隻不過,敏君也好,繁君也罷,都不是那種會被人拿捏住的性子,這些大小丫鬟也是明白知道的,心裏雖然暗暗不舒服,可明麵上卻無人敢做些什麽,隻暗地裏少不得挑兩句話,刺一刺。偏生這六個人,一來就是得了這番禮遇,不比尋常的小丫鬟,少不得存些自高自大的想念,二來明麵上無人敢做些什麽,倒是越發得襯出她們的能耐,由此,有的人慢慢地有些倚勢淩人,有的人倒是越發得覺得要不同於人的地方,反倒刻意容讓,自詡不與一般人見識。獨獨,其中一兩個人,瞧著滿屋子的人都瞧著她們不入眼,想著出頭的櫞子先爛這句俗話,倒是不敢多言多說,隻默默做事,由此被兩麵的人都壓著喘不過氣來。


    第二十七章陪嫁下


    過了十天半個月,敏君雖說沒有死盯著,但也多多少少有幾分察覺,隻是沒有聲響而已。也還是那錦鷺,瞧這有些過了,少不得與敏君說兩句:“那才來的青雁三個,著實有些可憐呢。”


    “可憐?”敏君眉梢微微一挑,眼底便有幾分笑意:“好端端的,怎麽說到這份上了?難道說咱們家還能虧待了她們不成?你又看到聽到了什麽?”她笑眯眯說著話,神色之間並不見多少溫和。錦鷺素來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的,見著她這麽反著問,由不得一笑,道:“姑娘素來是明白人,何必說這些呢?什麽您沒瞧在眼底的?雖說那墨鵑這丫頭性子不大好,可她年歲小,不知道事理也是有的。青雁確實不錯的,就是這麽著,還不是謹言慎行自個做自個的事兒?便是那紫鴛,比我當初那會子強多了,好不好,還是能念著眾人的好,便自己多了些自高自傲的念頭,也不算大錯了。”


    “偏偏你的話比旁人更多些。”敏君聽得她這麽說,由不得笑了笑,一麵將自己有些鬆了的髮髻稍稍攏了攏,一麵漫不經心著道:“那照著你的意思,這事兒該是如何處置?若是不處置一二,這事兒就不算了結,若是做了些什麽,這三個還美景事的,隻怕出點什麽事。”


    “這撚針的活兒哪裏能用千斤力,姑娘隻消多說兩三句話,將她們貶一下,也就好了。旁人瞧著,自然也不會太過高看,她們自己也會明白過來的。”錦鷺笑著將一盞茶遞與敏君,一麵柔聲細語著道:“說不得三五日,這事兒也就緩過來了呢。”


    “你這心慈手軟的性子,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改過來。這麽一點磨礪都不與她們,日後她們也不見得能有幾分出息的。”敏君聽得搖了搖頭,看著錦鷺隻嘻嘻笑著看著自己,便接過茶盞吃了兩口,才是道:“這話是你說的,我也隨了你。隻不過這三個丫頭的事,你既是插了手,少不得也要多經心些,莫要真的出點什麽事,反倒讓我臉上無光。”


    “是,姑娘。”錦鷺笑著應承了,便將話題扯開來,取出自己的針線活計遞與敏君,一麵道:“再過些日子,就是奶奶的大壽,說不得要穿著整齊些,您瞧著這花樣兒擱在裙子上如何?”這花紋用的是喜鵲、竹子並牡丹三樣的,喜鵲意為喜事兒,竹子意為平安,牡丹又為富貴之花,三樣合在一起,諧音便為喜祝富貴。且這錦鷺針線活兒極好,絲線細細密密的,紋路清晰,顏色也擇得不錯,竟是讓人瞧著十分舒服的。


    敏君細細打量了幾眼,便是點頭道:“這圖樣不錯,意思也好,瞧著針線的模樣,怕是做了好些時日吧。怎麽也不早些拿過來與我瞧一瞧,說不得還要借鑑一二呢。”


    “姑娘素來的針線活兒便不差的。哪裏用得著從奴婢這裏借鑑的?”錦鷺笑著將那活兒重頭取過來,一麵笑著道:“前些日子您選得玉堂富貴的紋樣的衫子便是極精緻的,裙子用的鳳穿百花紋樣的也精細得不得了。奴婢這一點活兒,還不入您的眼呢。”


    “就算再好,這紋樣也是尋常的樣式,倒不比你這個新穎。”敏君擺了擺手,心裏卻也有幾分高興,說來這祝壽的衣衫都是她自己製作的,裁衣刺繡,樣樣都是自己過了手,即便當時便是贏得一片贊聲,此時再提一提它的好,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欣喜來。因著這個由頭,兩人又是順口搭了好幾句話,正是說在興頭上,外頭一陣吵鬧聲卻是將這興致給敗壞了。


    敏君眉頭一皺,與錦鷺遞了個眼色,瞧著她走出門後,自己也是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一側,坐直了身子。不過片刻的功夫,外頭便是安靜下來,而錦鷺則是領著三個丫鬟走了進來:“姑娘,倒也沒什麽事,隻是這三個丫頭做事兒粗略,偏又愛排揎,這不鬧出些事來了,沒得倒是驚擾了您。”


    “什麽事兒大呼小叫的?好好的日子,就不能細聲慢語地說話兒?”敏君掃了一眼,瞧著裏頭有個墨鵑,眉頭便是微微一皺,再看著邊上兩個小丫頭都是臉色微微發白跪在那裏不敢說話,獨獨她抬著下巴一臉的不服,心裏一陣膈應,便道:“行了,我也懶得問這些雜七雜八的小事。錦鷺,將這三個丫頭都拉到外頭去,革了一月的銀米,讓她們在外頭站半個時辰。若是再有下次,直接打發出去。也不曉得怎麽回事,這一陣子屋子裏的丫頭越發得沒規矩,不好好警戒警戒,竟是要翻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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