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吐了好些。”敏君看著孟氏臉色不若先前那般難看,鬆了一口氣,隻令青蓮倒了一盞人辱過來,慢慢地餵孟氏喝下:“大夫可是過來了?”


    “早便是使人過去了,這會子隻怕快是要到了,姑娘們可是避開些?”青蓮瞅著日漸長成的敏君三人,略有幾分遲疑。畢竟,三位姑娘年歲漸大,竟還是有些避開的好些。敏君聽得這話,眉頭微微皺了皺,想要直接否定,想著這裏頭的規矩,便又有些暗嘆,隻抬頭與璧君道:“姐姐,我們還是到屏風裏坐一坐吧。”這孟氏的屋子裏便是有屏風,坐在那裏與在床頭守著,倒也差不離的。


    青蓮點了點頭,隻令婆子將屏風移到前麵一點的位子,又是親自將那帳子散下來,端了一個繡墩在塌邊,如此安置妥當,孟氏已是吃了一大碗人辱,臉色微微好了一點。敏君見著,也是鬆了一口氣,連著那綠豆湯也不十分在意了。


    “大夫來了。”就在這時候,外頭有丫鬟高聲回話。敏君三人聽見了,相互對視一眼後,都是站起身來,敏君隻說了一聲:“快請進來。”三人就是移步到了屏風裏頭。


    青蓮與雨杏兩人將孟氏重新安置妥當,將她手腕伸出簾子,又是放了一方帕子掩住手腕,外頭就是有丫鬟打起簾子探頭往裏頭看。青蓮與她點了點頭,她方領著一個鬍鬚雪白的老大夫進來。


    “您老且瞧一瞧我們奶奶。”青蓮扶著老大夫坐下來,一麵就是將事情重頭到尾說了一通,連著敏君做的那些事也都是一一說了個清楚分明。老大夫聽了這話後,皺了皺眉頭,又是瞧了瞧嘔吐物,方道:“原是中了毒,好在夫人吉人天相,吃得並不多,又是嘔了好些出來。這人辱也是好的,竟十分合適。隻消服兩副湯藥,不消多久,夫人就是能醒過來了。”


    “老天爺保佑,菩薩保佑。”青蓮雙手合十拜了拜,也是舒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許多:“那您老趕緊將藥方開出來,也好讓我們奶奶早些吃了藥好起來。”


    “好好好”老大夫也是見多識廣的,雖說不曾多看屋子裏一眼,但也是看到邊上屏風內裏仿佛有幾個插金帶銀,穿紅著綠的姑娘影子,心裏頭自然有數,當即應了一聲,旋就開出一個方子,又是仔細註明湯藥如何熬煮,說了幾句忌諱的東西,方穩穩噹噹離去了。


    見著老大夫已然離開,敏君三人便從屏風後頭出來了,立時囑咐買藥熬湯,又是令人將幾個小的好生看住了。“可是蒼天保佑,嬸娘並無大礙,我們也是放心了。”璧君見著敏君囑咐完了事情,便開口道。


    “正是呢。”敏君嘆了一口氣,臉上還有幾分青白,這一次真真是嚇著她了:“好端端的,竟是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娘真箇出一點事兒,我竟是沒法活了……”


    “姐姐,母親必是能好的,你且放心。”繁君心裏有些複雜莫名,但孟氏沒事兒,她也是鬆了一口氣——到底,孟氏待他們兄妹照著嫡母的標準是一絲兒也不差的,這些年月,雖說她越發得謹慎小心,但過得著實不差的,算不得什麽兢兢戰戰,也漸漸有了些感情。雖說有些時候,心裏頭有些複雜莫名,但也從未想著孟氏一命嗚呼的。


    敏君雖然不明白繁君心裏頭的那些複雜心思,但這一段日子以來,繁君著實做得十分妥當,她也是對她略略放心了些,此時見著她這麽說,便也點了點頭,道:“嗯,隻盼著娘快些好起來,這就好了。”


    說話間,外頭又是有丫鬟回話道:“三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這話一或,敏君三人立時趕上去相迎,才打起簾子,她們抬頭就是瞧見徐允謙並徐尚寧滿臉大汗地往這裏趕過來。


    “爹爹大哥”


    “三叔回來了,寧哥兒好。”


    敏君與繁君兩人見著他們回來,忙就是喚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鬆快來。連著璧君也是略略露出些笑容,上前來行禮問好。徐允謙這會子已經是慌了,見著她們,隻揮了揮手,就是趕緊到屋子裏頭去,一麵急急問道:“可還好?大夫怎麽說?”


    “老大夫已經開了藥方子,這會子已是去抓藥,不多久就能熬了湯藥過來。”繁君忙就是將大夫的事交代了,敏君也是趕著道:“大夫說,娘並無大礙,這會子隻要吃了湯藥,便是妥當了。”


    “蒼天保佑”徐允謙聽得這話,腳下一軟,差點就是癱倒在地,神情鬆快了幾分,但臉上還是帶著驚詫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如何鬧出這些來?”


    敏君趕著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通,徐允謙聽得臉色一變在變,待得聽完這些,臉色已經是沉得能下雨了:“竟是這般將那些僕婦丫鬟並廚下人等都是帶到衙門裏頭去看大板子下去,她們招不招”


    “父親,萬勿如此糙率”


    “爹爹,可不能如此。”


    “爹爹,萬不能如此。”


    這話一說,就是璧君差點也是喊出聲來,敏君繁君連著尚寧都是忙開口阻止。敏君更是道:“以下犯上,以仆毒主,原是大罪中的大罪。那些僕婦丫鬟若是背了這個,隻怕立時就要慌了手腳,乃至於為了不上大堂自盡的。娘素日極是憐下,這般牽連,又多是她心愛的,隻怕她醒來,也是難過的。”


    “姐姐說的極是。”繁君聽得這話,也是連連點頭,又是提道:“再者,這犯人既是做下這等事,頭一等就是趕緊跑。這裏頭也未必有這個人。卻還是再三查探,方才合適。”


    “是啊,父親。”尚寧也是忙忙勸道:“到底,眼下這些人該是記著的,絕對逃不了。與其送往衙門大堂,倒不如讓她們相互指認,分辨個清楚。”


    徐允謙先前一番話,也是一時急糊塗了,這會子聽得兒女這般說來,也是漸漸冷靜下來,當即沉吟半晌,便是道:“原是我糊塗了,這般家醜,的確不可外揚。將那些人都盯著了,一個個審她們,可不許一絲馬虎。敏君,你與我一併到孟家一趟”


    “爹爹的意思?”敏君聽得猛然一驚,臉色便是變了:“難道是那薑柔雲下的手?”這怎麽可能,那薑柔雲在孟家多年,倒是能下得手來,這徐家可是沒她插手的地方,如何能讓孟氏也是吃了這回虧?


    “你母親素日與人為善,言談行事無不是妥當的,家中待下人也是和氣,原是個和氣人,從未與人結怨。你想想,除卻那孟家並按薑柔雲,她能得罪什麽人,竟招致這般罪”


    這話一說出來,敏君也是無言以對,是的,素日裏孟氏待人都是和和氣氣的,就是個混人,也就是避開了一些罷了。除卻幾個出格的,旁人與她再無嫌隙。而那幾個出格的裏頭,老太太王氏、太太朱氏都在金陵,燕京城裏頭,說來說去,也就是薑柔雲一個——哪怕孟兆宗與孟氏再無往來,隻怕也不會想著她死的。


    “爹爹說得極是。孟家也是遭了難的,若是與母親一般差不多的。這事兒,也就分明了。”想起先前孟兆宗也是中了毒的,敏君微微抿了抿唇角,眼中有些森然:“若真是那賤人做的……”


    第五十九章孰知上


    “敏兒,這卻不是你該說的。到底,那也、咳咳,算得上長輩。”徐允謙皺了皺眉頭,雖說對於薑柔雲這個毒婦著實無甚好感,但也不想自己女兒出格兒:“且隨我去孟家一趟。”說完這話,他轉過頭看了看正皺著眉頭往前走了幾步的徐尚寧,略有些沉吟,半晌才是道:“尚寧,你也隨我過去。”


    這話一說,眾人都是一愣,連著徐尚寧也是怔忪半天,才是忙點了點頭,應道:“是,父親。”他自從那些事情之後,雖然心裏頭也明白是自己的錯,但經過的那些事,並不是能想明白了,心裏頭就能過得去的,因此,他對於徐允謙的稱呼並不同與敏君繁君,而是七分的鄭重,三分客氣。倒渾然不像是親父子,反倒是想師生一般,透著些微妙的距離。


    對於此,徐允謙也是心知肚明,他雖說想著能拉近一下父子感情,但思及先前尚寧做的那些事,以及現在還小著的尚德尚禮,那心思卻是有些淡了——先前尚寧之所以對孟氏下手,還不是為了寵愛?此時若是再重蹈覆轍,又是讓他自覺得了寵愛,自高自大起來不說,存了旁的心思,那可說不得會不會成了慘劇。如此一想,徐允謙待得尚寧越發得透著疏離,也極少囑咐他,隻是偶爾詢問課業,去他的業師那裏探問,再使繁君好生照看罷了。


    不過,他此番忽而想起要讓尚寧過去,倒不是一時起了心思,想要待他如何如何的好,而是忽而想起孟兆宗也是有個庶子,聽著極是看重的,若是將尚寧帶過去,說不得也是能添上三分談資,探問清楚孟兆宗先前中毒的訊息。若真是一摸一樣,那薑柔雲,自己怎麽也要與其爭分明白——衙門也不是那薑家開的,這薑柔雲幾次三番下手,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若是還不將其收押,自己這家裏如何能過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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