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昨兒的事兒,今兒就是傳遍了。說是孟家有人投毒,兆三老爺中毒差點喪命。也是恰巧,前些日子他身子不慡利,請了才從宮中出來的老太醫過來診治,方沒送命。”高嬤嬤將這件事情細細說了一通,但話裏話外透著的意思,不外乎擔心這孟家出事,什麽時候徐家也有點什麽事出來。


    孟氏聽得這般狠辣的手段,倒也是吃了一驚,忙就是將心底有意無意的推拒壓了下來,急道:“竟是到了這地步可是找到投毒的人?是薑氏所為嗎?”


    “誰不曉得是那毒婦做得孟家一番排查,就是查到了一個薑氏的心腹身上,說著從那屋子裏搜出了好些砒霜之類的毒藥。隻是薑家勢大,那薑氏又是在寺院裏頭埋頭念經,也沒硬撐著說什麽,隻兩三句話打發了孟家。說那原是孟家的家事,薑氏也是被休了,怪不得她身上去。這話說的也是有理可循,孟家裏的人聽了這個,自然也沒了旁的法子,隻能幹瞪眼罷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倒也罷了。”孟氏聽完這些,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她思前想後一通,便溫聲安撫高嬤嬤道:“嬤嬤也不消十分擔心這件事,雖說孟家遭了難,可能第二個就是我們徐家,但這首當其衝的人都沒事兒,我這個倒退一射之地的人,大約還不必夜夜擔憂的。不過,這些事到底也是防著點的好,竟還是讓府裏頭的人好生聽一聽這些,警戒警戒,少些fèng隙也是好的。”


    “奶奶說的是,老婆子這就下去吩咐。”那高嬤嬤原是對孟氏並不理會這件事而著惱,生怕那薑氏腦子糊塗,沒等孟家如何,就是直衝著孟氏而來。倒是沒想到,孟氏雖說對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但對這樣的事仍舊是謹慎細緻,並未受太多的影響。她心底由不得生出幾分歡喜來,忙就是應了這件事,自個退了下去。


    敏君見著那高嬤嬤沒說兩三句話,就是趕著下去辦事,當即不由得抿嘴一笑,道:“高嬤嬤真真是將娘放在心上,掛念於心的,隻要有關於娘的,樣樣事兒都恨不得親自過去趕著做。”


    “傻丫頭,有著這樣的人是自個親近的,才是頂重要的事兒,旁的什麽,又有什麽幹係?”孟氏笑著搖了搖頭,隻說了兩三句話兒,,就是領著她重頭將注意力拉回來:“隻是今兒這件事倒是有些讓人瞧著稀罕。”


    “正是呢,這好好的日子,偏生鬧出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來,讓人憋氣。”敏君應了兩句話,瞧著孟氏十分的心思八分還在孟家這件事上頭,就是利索地收起這個話題,說起孟家的事來:“娘瞧著可是那薑氏做的?我瞅著,再無旁人會做這樣的事來。”


    “這內宅裏頭的事情,怎能這般說得準的?說不得還是旁人做的呢。比如那才被領進門的孩子,比如我這個怨恨生父的女兒,七零八碎的,多著是想要他故去的人。”孟氏恍若無事人一般,慢條斯理地點了幾個人,又一一分析裏頭的緣故,然後才是道:“你瞧瞧,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有些真真實實的緣故?這方應了那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兒,誰個能不通透?誰家沒個糟心的人?但凡這些人,你都得敬而遠之,拿著禮數規矩做事兒,卻不能一絲兒親近的。比如你那未來的公公,總離著遠些,說話點頭應是,但該是如何,還得與馮氏蘇瑾兩人說清楚了,方按著他們的意思做事兒。這內宅裏頭的大小事兒,隻要事兒不大,隻要規矩說得過去的,情理兩字總是情在前理在後的。”


    “嗯。”敏君點了點頭,低聲應了。孟氏見著她仍舊有些耿耿於懷,便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輕聲道:“你也不必擔心我,縱然這事兒真箇是薑氏所為,她在孟家的事兒都做不成,何況在我們家?自然益發地難了。好生回去歇息一二,該是做針線就去做針線,想要看書寫字,便去看書寫字,女兒家也不必在這些十分拘束了自個,原是該樂的,也應當好生樂去。”


    “女兒曉得的。眼下蘇姐姐要定親了,先前她雖沒有親自過來,卻也備了厚厚的禮兒過來,說不得我也要尋些東西,過些日子訂親的時候好用得著。”敏君應了一聲,又是陪著說了幾句話,方是轉身離去。


    不想,她方扶著丫鬟慢慢在園子的小路上走回屋子的這一段路,忽而聽見一陣噪雜喧鬧,尋聲聽去,原是尚寧那處宅子裏在鬧騰什麽東西。眉頭微微皺了皺,敏君嘆了一口氣,隻捏了捏丫鬟的手,絞著帕子道:“怎麽每日都有這麽些事兒出來,大大小小,吵吵鬧鬧的,什麽意思。咱們過去瞧一瞧,到底是什麽事情,分說分說了了這事,免得等一會又生生攪得娘不安穩。”


    “是,姑娘。”邊上的丫鬟應了一聲,便沒了旁的話,敏君打量了她一眼,見著眼底滿是好奇,越發覺得嘴裏沒個滋味兒,隻皺著眉走到那尚寧的院子外頭,站在那院門門口往裏頭瞧了瞧,見著好幾個丫鬟正是廝打吵鬧著,便高聲道:“怎麽回事兒?”


    那些丫鬟原是吵到火頭上了,如何聽得見這些,仍舊是不管不顧地爭執著,裏頭三兩個人沒有全神投入,聽得敏君這麽一聲,忙就要從裏頭退出來。隻可惜這些丫鬟廝打到了一處,她們如何退得出來,還因著這一分神,反倒被狠狠打了幾下。


    “叫幾個人過來,將她們撕擄開。”敏君見著那被打的幾個丫鬟更兇狠地反過去抓臉撕發的,眯了眯眼睛,就是轉過頭與身邊有些戰戰兢兢嚇著了的丫鬟吩咐道。那小丫頭聽得敏君這麽說,忙就是應了一聲,瞅了瞅左右,見著右側略遠處仿佛有人影閃動,忙就是趕著上前喊了幾聲,不多時就是找來了幾個婆子,將這些丫鬟全都拉扯開了。


    這時,敏君方是慢慢地踱步走過去,瞅了瞅這周圍大大小小的丫鬟,眉梢微挑,臉上就是露出幾許似笑非笑來:“這青天白日的,沒事閑著慌是不是?剛才沒聽見我的書,現在可是看清楚想明白了?”


    “姑娘……”一側的大丫鬟翠蕊聽著敏君不冷不熱的兩句話,忙就是上前來預備分說兩句。隻是她才是喚了一聲,就是被敏君揮手止住了:“這會子也不必叫喚,既是各個閑著慌,就隨著嬤嬤到空房子裏好好嘮叨嘮叨。我倒是想聽聽,這究竟是什麽緣故。來人,將她們一個個分開看住了,不準她們相互說話,我要一個個細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姑娘。”幾個婆子見著敏君立時就要處置,雖然心裏有些嫌棄自個沒個運道偏生遇到這樣的事,但也多少鬆了一口氣——到底不用看著這些人,好不好,現下就有個了結,沒得看守一兩日,這些丫鬟也沒的尋出個空子來自盡什麽的,也算好了。不然自己這一頭隻怕越發得要艱難。


    心裏頭這麽想著,這些婆子忙就是趕上來或說或推,生生的將那些個丫鬟拉到邊上一處空置的院子裏,又是請敏君過去說話。敏君正待過去,一邊就是忙忙走來個丫鬟,連聲喚道:“姑娘,且等一等。”


    敏君聽得這聲音頗有幾分耳熟,便扭過頭看去,隻見花影樹蔭分開處,款款走來了一個年約十五六,容貌俏麗,身量苗條的大丫鬟。她綰著紅絲繩纏就的雙髻,簪著金環,玉色襖兒,淺青綾子裙,透著一股子溫柔可親的味道。這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屋子裏的年歲最大的大丫鬟翠墨。


    “翠墨來了。”敏君見這是她,神色倒是略略緩和了些,隻稍稍打量了幾眼,就是笑著喚了一聲。


    第四十八章來者下


    “姑娘萬福。”那翠墨建和敏君神色緩和,心裏不但沒有鬆寬下來,反倒是暗暗在心底提防了幾分——大姑娘原是奶奶嫡親的女兒,最是受寵的,雖說往日裏不見著有多少為難的地方,但若是真箇有什麽心思,這徐家又有誰能攔得住呢?誰都知道,姑娘說一句話,隻要不是什麽大的事兒,奶奶無不是應承的。心裏這麽想著,她嘴上也是沒有停下來,見著敏君笑著讓她起身,便瞟了那邊大大小小的丫鬟幾眼,笑著道:“姑娘,這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雖說你在大哥的屋子裏,我是姑娘家,內宅外宅的,素來往來也是少的。但當初在餘杭的時候,也是與你見過幾麵,原是個機敏伶俐能說會道的通透人兒。”敏君瞧著是翠蕊,便笑了笑,轉過頭看了包括之前見過的錦葵、翠蕊、翠竹三個也算得上一等的丫鬟,笑著抿了抿嘴角,柔聲道:“當初娘說起這屋子裏的事,還贊你處事幹練,是個能幹的。怎麽今日竟是讓屋子裏頭大大小小的主兒鬧到這地步?連我站在門口喊了兩聲,都是不能挾製,倒虧著你素日辛苦了。”


    “姑娘且恕罪。”那翠墨聽得敏君這麽說來,臉色微微發白,忙低聲道:“原是二姑娘使人喚了奴婢過去,奴婢雖然知道她們近來多有吵鬧,但也沒想到會鬧到這地步的。往日裏也就是偶爾吵嘴罷了,竟沒什麽大的事兒出來。想來今日也是一時鬧了,平日裏再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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