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趙氏笑著應了,隻看著蘇嫻起身離去了,方自己轉過頭閉目養神——我的好孩兒,小丫頭,你不比那徐家丫頭差一點半滴的,為娘雖然比不得那徐家丫頭的親娘孟氏,但做母親的心是一樣地,這孟氏找的著一個蘇瑾,為娘也能為你尋一個一心一意的夫婿來。


    她心裏頭顧自想著,不知不覺便是睡了過去。


    而另外一邊她曾是念了一聲的敏君,此時卻正是坐著車回到了徐家大宅裏頭。


    “不是說要過去一整日的?怎麽這個時候便是回來了?”孟氏瞧著敏君回來,眉梢不由得一挑,便是笑了出來:“可是與那蘇家丫頭拌嘴了?”


    “娘盡是說胡話,我與蘇姐姐素來好著,許久不見,怎麽還拌嘴。”敏君笑著回了一句,隻將外頭披著的鬥篷給解下來擱在一邊:“我們好著呢,隻是蘇家事兒多,我瞧著實在不像個樣兒,也不好多打攪,隻得早些回來。免得蘇姐姐忙不過來。”說完這話,她便是打發了丫頭下去,將蘇家經歷過的樁樁件件的事兒一一說了出來。


    “竟是到了這地步?”孟氏聽得這話,倒是一愣,蹙眉道:“那趙氏原是個精明不過的,行事幹練,說話上頭雖然刻薄了些,心腸倒還過得去,沒想著在家裏頭也是熬著的。到底,她也是燕京城裏頭難得的故交,既是知道她病了,這兩日少不得過去看看她,也是開解開解,免得她心裏頭過不去。”


    “嗯。”敏君聽得這話,也是點了點頭,人情事理本就是這般往來出來的,她還有什麽好說的:“聽著症候也是頗重,隻是源頭有些玄虛,左右也就是一個水土不服。沒想著,趙姨也是個離不得鄉的人呢。往日裏見著她精神抖索,極是慡利的人,今兒瞧著竟是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孟氏聽了這個,越發覺得辛酸,便將日子往上提了提,琢磨著這兩日隨便怎麽著,也得過去瞧一瞧的。她顧自琢磨著,卻沒察覺敏君看著她的時候略有幾分閃避的眼睛——那徐尚寧的事兒可是要說一說的?


    思來想去,敏君還是先放棄了,左右也就這幾日,倒不如先尋到正主兒,好生說一聲再做處置。如此一想,她便暫且擱下這件事,隻與孟氏親親熱熱說完了話,又是逗弄尚是孩童的兩個弟弟一番,方起身回了自個的屋子裏。


    卻不想,她這才是換了一身家常衣衫,略略梳妝洗漱,外頭就有丫鬟回話道:“姑娘,寧少爺屋子裏的錦葵過來了。”


    聽得這話,敏君由不得眉梢微微一挑,有些許詫異——這事兒倒是湊巧,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還沒訓她,她便是親身過來了。隻是不曉得,這個錦葵她是明白這事兒,還是不明白這事兒?


    第四十三章坦白上


    想來還是明白的吧。否則也不會尋到自己這裏來。敏君微微抿了抿唇角,臉上有些許冷意——或許在錦葵的眼中,她既不是繁君這樣的一心一意站在尚寧那裏隻怕多半盼著將自己解決的人,也不是孟氏那等身為當家主母最是容不得這樣事情出來的人。又是孟氏的親閨女兒,繁君尚寧也略有幾分避退的嫡出子女,有身份有寵愛,若是打通了自個,她的事也就好辦多了。應該是這麽想著,她才是尋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隻是,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把握,說得動自己?


    敏君心裏這麽想著,神色卻是一絲兒也沒變化,隻是握著杯盞的手緊了緊,便是側過臉淡淡著道:“倒是趕巧了,請她進來說話。”這麽一句話說出來,外頭的人仿佛有些疑惑,安靜了半晌,外頭的簾子便是掀了起來,露出錦葵那秀美嬌俏的臉龐。


    說實在的,錦葵生的著實不錯,柳葉眉兒秋水眼,水汪汪的如同一泓碧潭水,粉麵如桃唇如櫻,小小的鼻子不高不矮恰到好處,原就是一個美人坯子。淡藍衫子銀紅襖,繫著一條淺淺的緋色綿裙,端端然襯出一股子柔軟嬌美的楚楚風韻。隻是此時的她仿佛心裏沉甸甸壓著什麽事兒,眉間緊蹙,笑容也是有點子發僵,倒是讓人瞧這比往日失色不少。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看得錦葵都是有些麵色發青的時候,敏君方放下茶盞,隨意道:“今兒倒是得空,隨意尋個位子坐吧。你也是尚寧大哥眼前的得意人兒,說不得也要尊重些的。”她說得十分淡然,隻是那尊重兩字卻是特特加重了一點分量,隻讓錦葵的臉色又是一變。


    果然,還真是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了。倒不是繁君那丫頭太過尖銳敏感。敏君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看向這錦葵的眼神也有些微冰冷起來。說個來去,這錦葵也是自個找死,這若是沒懷孕也就罷了,若是真箇有了。不論出於什麽理由,孟氏都不會讓這個孩子出世的。畢竟,尚寧的身份誰個都是清楚的,一個庶出的長子,偏生有個嫡母派過去伺候的丫鬟得了意,甚至有了身孕。這已經讓人心裏懷有不少猜測了,若是這丫鬟還生下孩子來,不說外頭的人,就是這滿宅子人的目光也足夠讓孟氏惱怒了。


    孟氏這麽個重視名聲兒的人,如何願意讓物議扯到她的身上?說不得就是要對錦葵下死手的。橫豎,隨便在哪個的眼裏頭,錦葵也是個勾引爺們,心懷企圖的丫頭,縱然打死,也是應當的。


    隻是,若是真的要做到那地步,徐尚寧心裏頭會怎麽想呢?錦葵雖說是個丫鬟,但卻是他心裏頭的人,若是隨意處置了,又是在這麽個檔口,他做出什麽事來,還真是想不得了。


    思前想後了一陣子,敏君著實有些想不透,便隻瞥了愣愣站在那裏的錦葵一眼,淡淡道:“怎麽著不坐下來?可是我這裏哪兒讓錦葵姐姐你瞧著有些不好?”


    那錦葵原是察覺到敏君暗地裏的意思,一時兒慌了神,待得敏君再次說話的時候,方察覺到自己這般舉動有些不妥當,當機忙就是行了一個禮,急聲道:“姑娘莫要動怒,對著奴婢,也不值當。原是奴婢好些時日不曾見著姑娘,今兒見了,一時有些晃神兒。還請姑娘見諒。”說完這話,她左右瞧了瞧,便是在右側的一處腳凳上坐了下來


    “這話倒是聽著稀罕。”敏君笑了笑,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情不大好,甚至遷怒到錦葵的身上是,她特特收斂了幾分情緒,隻令人重頭沏茶過來:“也與錦葵姑娘一碗。”


    “多謝姑娘。”錦葵瞧著敏君的情緒安穩下來,忙就是謝了一聲,打量著她此時沒什麽精神,便笑著問道:“姑娘可是剛回來?”她先前過來的時候,錦鷺可是說過了,今兒敏君去了蘇家,說不得什麽時候回來的。若不是她這件事是在讓她心裏焦急,原本今日她是不會再過來的。


    “嗯。”敏君微微一笑了笑,看向錦葵的眼裏透著一絲複雜莫名:“蘇姐姐那裏也是慌亂著呢。我見著事兒著實太多,也不好再打攪,便自個先行回來了。”說到這裏,她微微頓了頓,帶著一點莫名的情緒,淡淡著道:“你可曉得,蘇姐姐為著什麽煩心?”


    “姑娘竟是讓我猜呢。若是猜中了,可有什麽賞兒?”錦葵有些許緊張地攥緊了手,連著目光都有些許閃動不定,隻是言辭還是刻意透著親近與嬉鬧的意思。


    敏君微微一笑,轉過身從一處的匣子裏取出先前繁君送過來的那個寶藍色香囊,自然而然地放在手心裏,與瞪大了眼睛,迥然失色的錦葵抿了抿唇角,嘴角璨粲然勾起一道弧度:“就用這個香囊兒下注,你說,可好也不好呢?”


    錦葵渾身一顫,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個香囊的上麵,臉上原本刻意擠出來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連著那胭脂白粉都是掩飾不了此時她鐵青的臉色。死死盯住那個香囊,錦葵停頓了許久,才是慢慢地順著放著香囊的胳膊一路向上,重頭直視敏君,聲音卻是掩飾不住地冰涼:“姑娘原是都曉得的呢。竟還是來尋錦葵的開心。也是,我又是什麽名牌上麵的人?奶奶姑娘爺兒們心情好,給點笑容,若是不舒坦了,自然是任打任罵的一個奴婢罷了。”


    “此時到時會強嘴了。”敏君冷笑一聲,將那香囊摔在錦葵的身上,臉上的笑容也是收斂起來,隻冷聲道:“什麽任打任罵?自你到了我們這裏,可是缺衣短食過,可是無緣無故受了責罰過?慣會裝著一臉好人兒樣,卻是被人算計了也不清楚真真的蠢貨一個倒是鬧得我們不安寧”


    敏君這麽一番話說出來,錦葵微微一愣,卻是立時恍悟過來。也是,這個香囊如何會消失,又如何會出現在敏君的手中,做不過是一個源頭,尚寧屋子裏的某個人投了這個出來給了繁君,繁君左右為難,方與了敏君。這裏頭的道道,是個人都清楚,原就是錦葵這麽個受寵的人,擋著別人的道,讓人算計過去了。


    看著此時錦葵也是迴轉過來,敏君便是端起茶,輕輕啜飲一口,方抬起頭又盯著她道:“自然,你也別當我們是個好的。左右不過是一件小事,我們也管不著那麽多。隻讓你記著一件,這尚寧大哥原是家中長子,母親是什麽樣性子的人,你是清楚的。旁的我都不理會,但若是尚寧大哥未曾娶妻就有了子嗣,不說我們如何,母親那裏可不會輕易過去的。說不得就是痛下狠手。這個,你回去好生思量思量,可是不是這個道理。至於旁的什麽好的歹的,你自個考量周全。隻有一件,你可是記得清楚明白些——不論是什麽湯藥,吃得多了總是有妨礙身子的地方,莫要這會子貪得一時歡喜,日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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