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暗自在心底咬了咬牙,暗暗發狠: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想報仇,想雪冤,想要我難過?你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磨了磨牙,她想了半會,就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自到了屋子裏頭躺下來,歪在那裏道:“金簪,你去外頭,將柯嬤嬤給我請過來。


    “是,太太。”邊上的丫鬟金簪聽得薑氏如此說來,忙就是上前一步蹲身行了個禮,應聲後悄悄地退了下去。不多時,便有一個身著深秋香色棉襖,繫著青色綿裙的婆子急急趕了過來,行李後,便彎著腰站在一側,聽憑薑氏吩咐。


    “你去尋幾個人,仔細看著那徐家的一舉一動,再得力可靠的一兩個,在那府裏探探情況,有什麽信兒,就傳到我這裏來。我倒是是不信,那個賤種,還能將那徐家管得嚴絲合fèng,一點fèng隙都沒有。”薑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唇角卻是微微勾起:“給我瞧仔細了,什麽大小事兒,隻要是有關那賤種的,都給我一一報上來。另外的那幾個人,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也都得探清楚情況。這些事,你們可都是清楚明白了?”


    “太太放心,奴婢做事,您還不清楚?”那柯嬤嬤見薑氏說的有些森然,雖然心底還有些惴惴不安,可嘴上卻一絲為難也沒有,竟如同做一件極小的事情一般,滿口應承:“這徐家初來咋到,又是這麽寒冬臘月,前兒才折騰完一件喜事,這會子隻怕正是要尋人做工的,折騰個把人進去,也沒什麽為難的地方。”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聽得這柯嬤嬤滿口應下,薑氏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來:“你素來穩重,心思也深,又是我陪嫁的嬤嬤,這麽些年過來,什麽沒聽過,什麽沒見過的?自然也是曉得多了,知道該是做什麽的老人。這事情,你好好地籌劃,仔細的做,若是做得好了,自然也少不得你的好處。”


    “是,太太放心,奴婢立時就去做。”那柯嬤嬤聽了薑氏略有幾分心不在焉的含糊言辭,心裏頭也有幾分複雜,隻是麵上依舊是一派自然而然,倒真真是成竹在胸了的樣子了。薑氏見著她如此,倒是略略挑了挑眉頭,就揮手讓她退出去做事,自己卻重頭躺下來,盯著床頂那帳子上繡著的流雲牡丹的紋繡,目光幽微,仿佛正是在想著什麽說不出的東西,透著一絲說不出來的陰沉。


    孟家由此,卻是漸漸安靜下來。


    這事情有些人渾然不在意,有些人卻是看在眼中。比如燕王府的王妃徐氏,在聽到這麽一番情境描述之後,便挑了挑眉,轉頭看向自己身側作者的一個男子,笑道:“王爺,您瞧著這些事兒,卻是一樣比一樣有趣兒呢。那長安候孟家,竟就是將這麽個兒媳婦擱著,也不辯駁,也不休了,平白將自己家的名聲都帶累了。”


    “有所求,必有所失,並無出奇之處。”那燕王朱棣對這些事情看著卻是比徐氏明白清楚得多,此時一一說來,也是十分的剛強有力:“孟家並無所求,但孟兆宗有所求,便也隻能忍著這個妻子,隻是長安候他卻是不看重這個,這麽些日子過去,說不得也該他老人家出手了。你在這件事上,什麽也不必說,逕自照著自己的性情來就是。”


    徐氏聽得一笑,目光越發得柔和起來:“妾身曉得的,王爺不必擔心,這事妾身雖有幾分偏向那孟氏,但該是如何,那自然也是清楚明白的。”


    燕王朱棣聽著她如此說來,隻點了點頭,正是要說些什麽,外頭就有婆子忽而回話道:“二姑娘,三姑娘來了。”聽著是自己女兒過來了,兩人便立時將這話題放下,收斂神色,稍稍整了整衣衫,孟氏方是輕聲應了一句,令她們進屋子說話。


    “父王萬福如意,母妃萬福如意。”那兩個小姑娘聽得裏頭自己母親的話,都是撒歡兒半跑半走進來,先笑著行了禮,她們方廝磨上來,或是撒嬌兒說些湊趣的話,或是搖晃著母親父親的手臂,一個勁地詢問一些事情。一時間,倒是其樂融融起來。好是半日過去,其中一個方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對了,母妃,那那徐家的兩姐妹都不曾再過來,她們可是忘了我們?”


    第三十一章金陵上


    徐氏聞言一愣,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兩個女兒隻匆匆見過一次麵,就對敏君繁君兩姐妹頗為喜歡,甚至還在自己麵前提及。不過細細回想那兩個姑娘,都溫和知禮,行事也頗為落落大方,便是做自己兩個女兒的女伴,往來多些,也是無妨的。由此,她微微一笑,便道:“你以為都是如你們兩個小丫頭似的,家中大小事都是齊全,學點東西後,有興致便做一點,沒興致便推了去?那徐家的大姑娘敏君現正是訂了親,孟夫人身子也是不大好,偏生娘家時長安候孟家三房的,越發得忙亂不休。哪裏還有空過來散淡的?又是初來乍到,事情也多,隻怕事情整理齊全了,都得到明年二月呢。”


    “呀,竟是這麽著,怪道總沒個信呢。”兩人聽得這麽一通話,也是點了點頭,又是纏著問訂婚的那個人是誰等話。朱棣在一側看著,隨口說了兩句,一家子倒是頗為自在和樂。不知不覺間,也就將孟家徐家什麽的事情說了過去,隻談起其他的事情去了。


    這孟家暗地裏籌劃,徐家沒了聲響,燕京的某些人家看著這兩家已經安靜下來,便也漸漸將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卻不知,待得幾日後,蘇家、徐家、孟家兩家的信箋傳到了金陵城裏,那裏倒是有些鬧騰起來。


    “倒是好一個兒子,好一個媳婦。攀得上這樣的人家,我們這些做長輩,還有什麽話說的?”老太太坐在一側沒說話,那太太朱氏兩眼瞅著信箋,臉上帶笑,隻是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透著陰陽怪氣:“隻盼著日後她們想不到我們,有個安生日子過,也就是了。沒得拿這個過來做什麽?顯擺自個的能耐?”


    朱氏說及這裏,心裏卻是一陣惱恨。這家中幾房兒子,就是徐允謙她瞧著最是不舒服,因此,若是他遭了難受了挫折,她隻做不理,心安理得地認為那是應當的,沒什麽稀奇,原就是付不起的阿鬥,自個做的沒錯。可若是他得意了,過得舒舒服服安安順順的,她心裏便是有些說不出來的焦躁不安,總覺得這事不好,平白的哪裏來的什麽大餡餅落下來,隻怕會惹來橫禍什麽的。


    由此,她看著徐允謙從餘杭調回來,頗得先皇讚賞時,便頗有幾分暴躁,眼瞅著先皇崩了,徐允謙又是調到北地燕京苦寒之地,她心裏剛是有些舒坦,估摸著這家裏算是能平靜下來,誰曉得這一樁極好的婚事又是擺在她的麵前,讓她瞧著刺眼不已。


    那蘇家怎麽會選中三房那個木頭疙瘩?朱氏在心裏想了一通,又是遷怒到錦鄉侯蘇家的身上,她的幾個孫女,哪個不比那徐敏君強?璧君是長房嫡長女,容貌秀美人聰明,言談行事也都來的,婉君雖說是庶出的,可容貌也是極好,才氣也是京中有名的,家事雖說差些,但比那些個候府什麽的姑娘,卻是絕對不差的;嘉君也是個好的,不比那敏君差,剩下的惠君湘君就是小了些,倒是頂不上的。


    在腦中轉了一圈,那朱氏也是病的有些昏聵了,竟是直接將心裏頭的話說了出來:“敏君性子呆板,長得也不大好,此時訂了婚,又是個大家子,竟不大好,我瞅著還不如讓璧君婉君過去來的妥當。蘇家那裏可是說準了?不然我便派個人過去,給他們說說,還是重頭選一個的好。我瞧著,璧君婉君都是好的,嘉君雖然小了點,卻也不錯。”


    那過來報信的原是孟氏的心腹嬤嬤,這麽些年過來,哪裏不曉得朱氏的為人心思。隻是,她也想不到,這朱氏竟是就這麽明目張膽說出如此昏聵的話,而一邊的老太太王氏也當是沒聽見似的,臉色不變,口中也沒半個字出來。身為僕婦,她一時倒也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了。


    “怎麽不說了?說是木頭疙瘩,付不起的阿鬥,還真就成了鋸了嘴的東西!”那朱氏看著這嬤嬤沒說話,倒是一發起了興致,說出來的話也更肆無忌憚起來:“要我說,三房的福氣薄,原就當不起……”


    “太太,您也是到了吃藥的時候了,還是先吃了藥,什麽事能比得過您的身子重要?就是瑛娘知道了,想來也似乎希望您先吃了藥,再吩咐事情你過的。”邊上的秦氏雖然心裏頭也是對三房的敏君攀上這樣的婚事,心裏頭有些發酸,但聽得朱氏這麽說,心裏卻是更不舒服——那蘇家再好,她的女兒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是能挑的,且朱氏所說的極為荒謬,她聽著竟不像是說自己的女兒好,反倒是拿著與三房抬槓一般。


    太太真真是越發得昏聵,一輩子看著三房不中用,眼下三房漸漸好起來,就是千方百計想要壓下去。連世情道理,人倫親情也不顧了,隻自己怎麽想就是要怎麽做。也不想想,錦鄉侯蘇家,可不是尋常的人家,又與朱氏從不沾親帶故的,會聽憑你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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