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什麽東西?可是備下回禮了?”敏君聽得這話,倒是頓了頓,忽然想起先前蘇瑾也是送了信箋東西過來,因著那時候驟然病了一場,卻還沒有細看。想到這裏,她手指微微動了動,到底有些按捺不住,便道:“對了,先前馮姨那裏送來的東西,記得裏頭有一封是蘇瑾的信兒,我收在匣子裏頭還不曾細看,你且將那個先取來與我。免得等一會子,我又是渾忘了。”


    聽得敏君提及蘇瑾,錦鷺一雙眼睛由不得彎了起來,臉上笑意盈盈,心底卻有些微打趣的念頭咕嚕嚕冒出來。隻礙著眼下敏君才是醒過來,不好胡亂打趣折騰著了,便隻應了一聲,就是去一邊的箱櫃裏頭搗騰出放信箋的匣子遞與敏君。


    略略點了點頭,敏君將那匣子放到自己枕頭裏頭,看著錦鷺仍舊是笑意盈盈著看著,便略有幾分不自在,側過臉道:“蘇姐姐那裏的事兒,你可是經心了的?她送了什麽來?可是……”


    “姑娘放心,這事已然回了奶奶。”錦鷺看著自家姑娘又是提及先前曾問過的話題,便笑了笑,將事情粗粗說了一通:“奶奶親自過來看了幾下,見著裏頭不是放著藥材吃食,便是平安符、手抄的佛經等東西。若論說起來,雖說銀錢上頭可大可小,也沒個定數,但這裏頭的情誼卻更是重要。因此,奶奶雖然也是一一回禮,可也特特令奴婢回姑娘,讓姑娘也做一點什麽,親自送過去,方顯著一片誠心,不辜負素日的姐妹金蘭之義。”


    “正該如此。”敏君聞言臉上也露出笑容來,當即令錦鷺取來單子,看了看這送來的東西並回禮,這銀錢上麵的確是按著時下的禮數定的,她便點了點頭,低頭深思道:“也是母親操勞了,這原該是我一手經辦,沒得讓她煩心。”說完這話,她便令錦鷺取來幾個箱籠,挑出幾個素日做得針線活,並一些兩三樣最近琢磨出來的小玩具,終於別的什麽,也就挑幾樣新巧有意思的,湊了個十二樣的整數。


    “這也就妥當了,你去廚房瞧一瞧,看著可有什麽新鮮點心,時令鮮果,若是有,變成湊個六樣,合在一起讓乃婆子拿回去便好。”敏君揉了揉眼,又是說了一通話後,方才打了個哈氣,眼皮子略有些倦怠地耷拉下來。


    看著敏君如此,那錦鷺自然不會過去平白驚擾,隻是又說了兩件小事,便輕手輕腳地將東西稍稍收拾一番,提著掐絲彩繪西塘人物的三層提盒,感到了廚房裏頭,添了幾樣東西湊成十八樣,才回去與蘇家來的婆子細細囑咐一通,將東西送了出去。


    而另外一邊的敏君,再錦鷺出去後不久,卻又是睜開眼睛,伸手將枕頭邊的匣子取來打開,將最最上麵的那一封信箋取出來。


    添了些許辛夷木的芬芳,這信紙入手的觸感雖沒有以前一般,但到底也算是不錯的紙質。想來蘇瑾在那燕京,應當沒有收到多大的苦楚磨難,還能維持一定的生活水準。想想也是,蘇瑾之父乃是錦鄉侯蘇家的頭一號繼承人,其母又是馮家的女兒,還有一個親哥哥在那裏駐紮多年,有什麽事,也是能夠兄弟兩個相互商量來著的。


    可是,等敏君帶著樂觀的心思,展開書信看了幾句,臉色便是一點點陰沉下來:蘇瑾在燕京竟是如此艱難,連著他也受了一點字傷。真真是該死!


    第十一章北上下


    原來,蘇瑾雖說年幼。又是新兵,可偏生趕巧,才過去就是遇到了一場戰事。他那麽個倔強爭勝的性子,自然不肯讓這個機會從手心裏頭落空,憑著蘇家馮家的人情,竟也湊了上去。


    好在,其兄蘇瑜雖說拿著弟弟沒法子,卻也尋了個略微安全些的位置,隻讓蘇瑾做了燕王朱棣的貼身近從。雖說受了一點流矢飛擦過的傷,也無甚大的斬獲,但到底見了血殺了個小兵,也算真正見識到沙場了。


    因此,蘇瑾在信箋之中,倒是沒有絲毫受傷以及未立大功的沮喪,反倒是透著一點斬釘截鐵的豪情,說起這些事情,也是坦坦蕩蕩,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


    敏君看著雖然皺眉擔心,但到了最後,反倒漸漸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來:雖然受了傷。但看著這信中徐徐道來,隻有警惕與豪邁之情,一沒有受傷後提心弔膽的驚慌失措,二沒有大誌未酬後的沮喪不安,若是從這裏說來,蘇瑾確實是戰場上出類拔萃的人才。


    畢竟,這越是怕死越是容易死,越是膽氣壯越是容易活下來。


    這生死之間的事兒,敏君在現代身為護士那時候,看得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了。有些時候,卻不是病勢兇猛,奪取了人命,而是一旦人聽著說得了癌症之類可算是不治之症的病後,自個驚慌失措,心神失守,倒是一半兒是自個嚇死自個的。


    雖說戰場上有些事兒說不定,但蘇瑾若是有著良好的心理狀態,憑著現在他所處的位置,基本上可算是安全無虞的。


    如此一想,敏君雖然對於蘇瑾受傷還是皺眉,但心裏的擔憂倒是少了七成,當即便收好了信箋,從頭放回到匣子裏頭。自己躺在那裏靜靜地思慮著近來的一些事兒。


    若是細細論說起來,近來發生的事兒著實不少,不論是王氏朱氏兩人受傷,還是兩樁好事兒,都是透著詭異的突兀感。前者。倒也罷了,雖說王氏朱氏兩個眼下還是躺在病床上,但也隻是日後抵抗力少了些,病倒是漸漸好了。因著她們素日與自家的人不合,她也從沒將這兩人看做什麽至親長輩,對於這事也沒什麽太多的想法。


    隻是對因這件事而漸漸有些放開心結,融入三房的繁君,她除卻略有些擔心外,大致上還是覺得算有一個好的。


    至於那兩樣好事,徐允謙能借燕王朱棣之力,為他所看重,能幫著她們尋到這樣的途徑。雖說有些奇怪,但也算勉強能說得過去——畢竟,燕王朱棣,那可是有著做皇帝的心思,對於農桑之事想來也是看重的。而徐允謙在這上麵又頗有幾分見地,加之敏君有意無意間做的一點試驗與想法,漸漸地將有些現代的思路透露出來。


    其中有一點,便是東北三省那一塊肥沃的黑土地。在這上麵,敏君雖然做不得大量的實驗,但沒得有的說一點講一點。將實驗的精神漸漸滲透到徐允謙的思想之中,倒也算有幾分成功。加之,韓國那裏也有占城稻等稻種,說起也算是有一點底氣的。那可是與東北三省差不多的維度,日照什麽的也是差不離。


    怎麽說,東北三省那裏也是能夠開墾種稻的。加之,雖然地理位置偏北,又是極為寒冷,但蟲害少,物資豐厚,沒得養牛羊等等也是一筆財富,更別說一些珍稀的藥材。


    固然,敏君也曉得這裏有些想當然了。可是沒有去試一試,哪裏能知道這裏頭能不能做一點事情出來?徐允謙所做的,也就是過去種點莊稼,分類試驗而已,倒也沒什麽不妥當的。


    如果有了好的結果,還怕沒有接下來的政策?


    因此,敏君對於這一樁事情,隻當做是燕王朱棣看出了徐允謙的才幹,倒也沒有想到別的。而第二樣,孟氏的娘家忽然派了人過來,感覺上雖然透著些古怪,但孟氏不說,敏君也沒有法子,便胡思亂想了一通,隻得擱下,轉而考慮起蘇瑾的事兒來。


    說起來,蘇瑾在離去之前。囑託自己多多去看一看其母馮氏的,自己因著家裏的事情,這一段日子又是病得糊塗,算算來竟也不過去了兩三次,倒是有些說不過去。等兩日過去,身體好一點兒,就該是走一趟,免得自己心裏也有些發虛。


    至於蘇瑾,他身處北地,千裏之外,又是在戰場上兵戈血海裏頭折騰的,自己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有些東西卻是能稍稍做一點子,再想一想有什麽能幫得上的器械,也好一一送過去,也算是這些日子過來,兩人相處的情誼了。


    敏君再想了一陣子徐允謙的事情後,就下意識地重新將思路轉到蘇瑾的身上,自己卻是感到十分地自然而然,根本連一點意識到自己的不妥當的地方也沒有。她絞盡腦汁想了一通,又是琢磨出幾個小東西,正是掀起被子想要起身取來筆墨勾畫一番,那邊簾子一掀。錦鷺正抬頭走了進來。


    “姑娘,你這才剛剛有些起色,身子還弱著呢,怎麽就起身來了?”錦鷺抬頭看到敏君穿著一身湖水綠的紗衫,衣衫單薄,散著髮髻站在那裏,當即吃了一驚,忙就是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案上,隻用帕子擦了擦手,硬是扶著敏君躺回到床上,蓋上被子之後。方嗔道:“好姑娘,隻看著素日我們伺候殷勤的份上,好歹不要再鬧出什麽病來。幸好是我們見著了,若是奶奶見著了,少不得又要斥罵我們連一點伺候的事兒也不會,整日都是指著胡吃海喝,閑著玩一般了。”


    “胡說,娘的性子最是溫和憐下的,怎麽會因著小事兒,與你們計較那麽多。”敏君見著錦鷺回來了,便也沒有硬撐著,還是躺回到原處,略略咳嗽兩聲,一麵說著話,一麵看了看錦鷺帶過來的東西:“再說,我這也也不過是想取個筆墨罷了。哪裏會出什麽事。對了,你拿過來的那麽些東西,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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