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汗衫還過分寬大,套著一具空心削瘦的美好肉.體。 瘋狂的拍門聲迅速響起,鹿鳴原本還疑惑有誰會來拜訪宗耀這個單身老男人。 一聽那極似雪姨叫門的失控聲音,呆呆的神情一怔。 宗耀看著就痛心,眉頭一擰:“我去處理。” 他就要將鹿鳴趕進房間,鹿鳴抬手擋住他:“我去吧。” 宗耀出去說什麽都沒有,他很清楚秦也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就是個極度自私自利,不要臉還欺軟怕硬的膽小鬼。 自己的東西,就是不要了,也不能給別人撿去。 鹿鳴完全不覺得,宗耀以表哥的身份說出的話,秦也就能聽進去。 他利落地開門,外麵的人一滯。 “你好煩啊。”鹿鳴如此平淡地說。 秦也瞬時呆了。 門外徹底安靜了。 重新躺回床上,鹿鳴蒙在被子裏呼呼大睡,宗耀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撫摸他後背。 後半夜,宗耀出去了一趟。 第二天,第三天,未來幾天都沒人來打擾了。 所以他說那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吧,當初他瞎了眼才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鹿鳴的胃口又變好了。 秦也忌憚也畏懼他大表哥,不敢再來騷.擾他,嘿,要不是顧忌宗耀軍人的身份,鹿鳴一定要放他出去嚇唬嚇唬秦也。 可是到底,宗耀不會一直留下來,他又要出任務了。 難保他不在的時候,秦也不會再過來拍門。 鹿鳴外出遛隔壁鄰居的狗時,就發現了有人跟蹤他。 當晚,宗耀出任務前一天,一反常態顯得有些急躁了,不過他在床上本來就沒有平時的冷靜,鹿鳴也習慣了。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咬牙切齒說:“當初先遇到你的人,是我。” 一貫正氣凜然的眼神有一瞬間發狠。 鹿鳴愣了一下。 脖子上忽然一痛。 宗耀這廝,改咬他喉結! 他總是樂此不彼地在鹿鳴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 “你屬狗的嗎。”有時候鹿鳴會這樣抱怨。 宗耀不為所動,一如既往。 他走後,雖然把冰箱都裝滿了,到底有存貨吃完的一天,鹿鳴就得自個外出覓食去了。 他出去,有人跟著。 他在家,有人鍥而不舍拍門。 煩。 他打開門,再次對外麵的人說:“你好煩啊。” 秦也再也無法忍受了。 鹿鳴沒被他追到手,對他觀感最不好的時候都沒這樣說過他。 竟然會嫌他煩! 這話還不是在他早年對鹿鳴窮追猛打追求人的時候,也不是這兩年死纏爛打求複合的時候說的。 偏偏是在鹿鳴跟他表哥在一起後,不過三個月的時候說的! 兩次了,秦也繃不住失控,各種刺人的難聽話都說出了口,什麽貪圖宗耀的權勢,錢財,瞧不起他,轉而勾引他哥,以為這樣就能報複他。 對他這些話,鹿鳴是自動過濾的。 最後一句是又傷心又氣憤不平的反問:“你不要我,就要我哥!!?” 他到底哪裏不如宗耀,從小到大都被拿來比較,貶低他,就抬高了宗耀。 這話倒引起了鹿鳴一點注意。 鹿鳴平淡無波看了他一會,進屋拎了包就走。 哪個他都不要了,煩。 從川藏帶回來的包,都沒打開過,這下背了就能離開。 到哪裏也能住下,隨便找份工作做,能填飽肚子就成。 大城市找不到之前的清閑工作,他忙得團團轉,一時也想不到任何人。 偶爾累了一天後,回到憋屈的小出租屋,會想起葉生送他上火車前,送他的一句名言。 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值得讓你這麽做的人不會讓你哭泣。 不愧是是名人名言啊,甚有道理。 鹿鳴起床去上夜班。 一輛熟悉的吉普車擋在他的必經之路。 下來的男人卻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有過一麵之緣,在加油站見過的,宗耀的部下。 笑嘻嘻的輕狂,一點沒他上司的正經。 “求你,去看看我們隊長吧。”鐵血硬漢遇到這種事情也會流下一把熱淚。 更別提那還是他們敬愛的隊長,多少次出生入死救過他們的兄弟。 現在,他們隊長要死了。 鹿鳴忽然站不住,身子搖搖晃晃。 他捂著心口蹲下,心髒傳來陣陣絞痛。 原來不知不覺什麽時候,他心上的缺口已經長好了—— 可現在,又要生生剜去他一塊肉嗎? 多年沒練的長跑猛地爆發,醫院裏,鹿鳴瘋狂疾跑。 衝擊病房,氣喘籲籲,猛地僵住。 硬朗的男人裹了半身繃帶也還是硬朗,揚聲叫他:“鹿鳴?” 鹿鳴回頭,身後哪還有那幾個可愛兵哥哥的身影,早機靈地跑沒影了。 操!鹿鳴淡定了多少年的淡然表情這一刻失態。 “活著啊,還活著就好。”鹿鳴直起身神情就恢複了如常,轉身出去。 緊致的擁抱從後麵而來,宗耀粗礫的大手捂了他眼:“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在春城大青山腳下跟你的第一麵沒叫住你。” 他在車裏,鹿鳴懶懶靠在朋友後背。 否則那次他們就改認識了。 “我第二件後悔的事,是在下來看秦也軍訓,信了他說喜歡你的話。” 他看著陽光下筆直如小白楊的鹿鳴,目光灼.熱,心裏癢癢,腳下卻不敢再往前一步。 否則那次,他們就該在一起了。 鹿鳴的眼淚唰唰就流下來了:“怎麽會……” 宗耀臉埋在他後脖頸,嗅著鹿鳴身上帶一點汗水的清醒氣息,自己也不敢置信。 太蠢了他。 怎麽就信了他那個花心表弟的話,放開了懷裏的人呢。 “好了。”宗耀不是個容易陷進情緒裏的人,大手一抹擦掉鹿鳴的眼淚,知道他要強也不看他。 “你怎麽來了,本來我就準備今天出院回去看你,對了——”宗耀眉頭一皺,“我不在的時候,那小子還在騷.擾你嗎。” 鹿鳴的眼神就虛了:“咳。” 不僅來了,他還跑了。 出了病房門,到走廊上,迎麵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秦也氣勢洶洶,拔腿就想跑過來。 身邊提保溫桶的幹練女人抬手,唰,一個漂亮肘擊就讓他捂了胃,疼得直不起腰來,更別提再說話。 鹿鳴聽見秦也喊她:“大姐……”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表姐。 “大哥。”女人朝宗耀點點頭,又轉頭對鹿鳴道:“很抱歉,我的弟弟給你帶來這麽多麻煩。” “唔……”鹿鳴臉慢慢就紅了,他對這種溫柔的漂亮大姐姐最沒辦法了。 要是秦也當初沒掰彎他,他理想中的老婆就是……咳咳。 宗耀目光一凜,在秦也身上狠狠掃過,落回鹿鳴身上就柔了。 罷了。 總歸他們的時間還很長。 保溫桶轉到鹿鳴手術,鹿鳴扒著往裏看,尋思著這是大表姐給宗耀送的什麽大補湯,他有沒有口福嚐嚐呢。 宗耀提醒了他腳下的台階,又道:“回去慢慢喝,不急。” 鹿鳴不好意思咳一聲,掩飾了一下,抬頭看看晴麗的天空。 他早該知道的,都不是陰雨天,肯定不能有悲情劇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