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科的課代表在發試卷,書記站在講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黑板字。賁曉把卷子一股腦地塞進抽屜,看都不想看一眼,隻想趕緊搞完趕緊放學。林桐倒不一樣,拿到一張卷子就謔一聲,臉上紅光滿麵。最後發下來一張全班成績排名表,林桐一下子就瘋了,嘴巴裏七八個臥槽連珠炮似的停都停不下來。“林桐!別這麽激動!”彭老頭吼道。林桐一邊笑著,一邊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待彭老頭沒再盯著他之後,他趕忙把排名表啪地一下拍在賁曉的麵前,“看看!看看!老子真特麽是天才!”蟹老板扭過身來,把林桐的卷子拿了過去,說道:“可以啊林桐!進步明顯啊!一下子上升200名!你不是抄的吧!”“我抄,我抄誰的!我抄誰的!我那個考室能抄誰的?賁曉的?”林桐在他身上重重拍了幾下。蟹老板笑著躲開,說道:“哎,對了,你知不知道胡和超休學了?”“啊?他?休學?為什麽?”“不知道,隻知道老肖也被學校警告了,說是給了紀檢部太大的權利,現在正準備整改。”蟹老板說道。“胡和超是犯什麽事了吧,學校之前不還指著他來抬一抬咱們學校的招生情況嗎,什麽事能讓他這麽快就把休學吧辦了?”林桐和蟹老板一起小聲地議論起來。“我覺得是作弊了。”“不是說紀檢部的問題嗎,說不定是他當部長時出了什麽問題。”“我聽高三的說了,好像就是作弊。”蟹老板頗為肯定地說道,“他們發成績的時候,胡和超的名字直接沒有。”兩個人窸窸窣窣地討論了半晌,直到開始發寒假作業了他們才住了嘴,看著一旁一臉平靜的賁曉問道:“賁哥,你就半點不驚訝?胡和超哎,他休學了哎,說不定還是因為作弊被開除的哎!”賁曉半張臉都捂在圍巾裏,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說道:“我前幾天就知道了。”“什麽!”林桐和蟹老板同時出聲道,“那你還看著我們倆在這裏熱火朝天地討論,你看猴兒呢是吧!”“我隻知道他休學了,又不知道他為什麽休學了。”賁曉淡淡道。“不是,這麽有趣的八卦你不分享給我,咱們還是不是兄弟?”林桐不滿的說道把桌子上的作業收拾起來,一股腦塞在書包裏。好幾十張卷子還有一本小樂園,淺藍色的殼子看起來就像小學生作業一樣,林桐嫌棄地翻了翻,吐槽了幾句,“還樂園呢?居然把作業叫做樂園,真尼瑪神奇。”賁曉把自己麵前的作業往林桐那邊推了推,說道:“替我裝一下。”他平常就不背書包,有什麽東西往敬書池包裏一塞就完事了,最近在林桐家住,想背包也沒有。林桐不樂意,又給他推了回來,“叫你家校草給你拿唄,連八卦都不分享,我憑什麽幫你拿作業!”賁曉斜瞥了他一眼說道:“在網吧那天,胡和超微信告訴我的,給你分享八卦?”那天賁曉的狀態有多差,林桐最清楚,尷尬地笑了笑,替賁曉把作業收好,一起裝了書包,“行吧,那我等下拿給敬書池嗷。”“隨你。”賁曉扭了扭脖子,低著頭久了,有點酸。卷子發了,作業也發了,就該是家長會時間,門口現在已經圍滿了家長,彭老頭抽著教棍,喊著問道:“成績都看了哈!滿不滿意!”下麵一片回答的都是不滿意。“不滿意就對了!就你們這個成績,考本科都難!過年不能太鬆懈,作業該完成的都必須給我完成了!”彭老頭看向賁曉,吼道:“尤其是你哈!賁曉!看看林桐都醒神了,你也學著點,至少給我考個專科!”賁曉敷衍地點了點頭,繼續玩他的手機去了。“時間差不多了,大家去門口把自己的家長接進來,我們就說說這次考試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太過緊張。”彭老頭揮手說道。一班子的人,唉聲歎氣地往教室外走去,雖然本身就是個差班,成績怎麽樣,那些家長其實也並不是很在乎,但家長會是永恒的噩夢,除了那些會被當做表揚的人外,其他的學生無一不緊張。林桐去領他媽進來,賁曉倒沒什麽事了。有家長來開會的,那開多久的會,學生就要在旁邊站多久,當眾念念成績,可謂是公開處刑。賁曉還有些同情他們,看著一個個麵目凝重的家長走進來,他伸個了個懶腰,對著林桐的媽媽叫了聲阿姨好。“哎。”林桐媽笑著應道。看著旁邊空空的位置,“你家裏又沒人來啊。”賁曉點了點頭,說道:“嗯,習慣了,阿姨我就先走了。”“下午林桐不是邀請你們一起玩嗎,記得來啊。”林桐媽衝他揮手道。賁曉回以一個微笑,說道:“肯定會來的。”和林桐對了個眼色,就轉身出門了。站在樓梯間,看著來來往往的家長,他心裏難免是有點不是滋味,畢竟全班這麽多人,唯一空著的位置就是他的。是上是下,他還沒想清楚,下的話,現在去哪呢,去網吧?好像也隻能去網吧了。雖然穿了敬書池的衣服,戴了他的圍巾,但沒和好就是沒和好,他不想就這麽回家了。上的話,去看看敬書池是不是放學了,把那些該談的都談一談?也不想,賁曉心裏悶悶地,想著不能自己先去,得讓敬書池找過來才對。兩者權衡了一下,他決定下樓,去網吧。正邁了兩步台階,轉角處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兩條腿很修長,頭發烏黑發亮,臉上有一絲蒼老的痕跡。那張臉,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長得人模狗樣的,誰知道皮子底下是這麽惡心!”母親曾經哭著說道,雙眼紅地像是滲出了血,捏著賁曉的臉,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跟你那個狗爹一模一樣!有什麽樣的爹就有什麽樣的兒子!你根就在他哪,你怎麽都改變不了!”賁曉覺得自己的腿有些軟了,隻有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穩。那兩條修長的腿,賁曉記得,踢一腳像是會把內髒都給吐出來。男人也看到了他,抬起陰鬱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賁曉,嘴唇輕抿,緩緩開口:“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