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中年再次起步衝出的時候,隨著他腳底用力一蹬,腳下的水泥地麵,直接哢嚓一聲,裂開數道裂紋。


    他的速度比一開始的時候快了一倍不止,手中刺出的黑色長劍,竟是發出清脆的劍鳴。


    江洺見此,眉頭頓時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雖然已經擁有一戰三境初品的實力,但是他終究隻是一位一境上品的低端修煉者而已,體內真氣本就不足,而剛才前麵應付那些黑色身影的時候,就已經消耗了不少真氣,再加上他身上傷口血流不止,狀態越來越差,根本不可能擋得住黑衣中年的這一劍。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毫不猶豫地向後飛退,以便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緩衝空間。


    就在他向後飛退的時候,他摸出了身上剩餘的所有防禦型符籙,一次性扔了出去,擋在自己身前。


    轟!


    一疊防禦型符籙,最終雖然僥幸幫他擋住了那柄黑色長劍,但是與那柄黑色長劍碰撞時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卻將他的身體直接震飛了出去。


    下一刻,他倒飛出去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水泥地麵上。


    水泥地麵碎裂,他背部的多處骨頭也碎裂了。


    而且他的五髒六腑也被這接連兩次衝擊,震得翻江倒海。


    噗的一聲。


    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湧出。


    黑衣中年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眼眸中再度出現了意外和震驚的光芒。


    他沒有想到,江洺在他的這一擊之下,竟然還能活下來。


    “你已經不行了...還在等什麽,這種沒有意義的堅持,隻會讓你在死去之前更加痛苦而已。”


    因這種意外而產生的複雜情緒,令得這位黑衣中年猶豫了一下,才再度舉起手中的黑色長劍。


    他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之後,手中的長劍還是斬向了剛剛倒地還未來得及起身的江洺。


    就在黑衣中年手中揮動的黑色長劍距離身前不遠處的江洺越來越近時候,他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


    因為在這一瞬間,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殺意。


    如果他執意繼續揮動手中的黑色長劍,斬殺身前不遠處的江洺的話,那麽他很有可能無法避開身後那道已經近在咫尺的殺意。


    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在這種有所分神,無法完全集中精力的狀態下,他根本沒有足夠的把握,一定能夠斬殺不遠處令他多次感到意外的江洺。


    極其短暫的權衡之後,他決定還是保守起見,先擋住來自身後的那道殺意再說。


    不過想到這又是一次沒有預料的意外,他的口中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利嘯,直接抽回已經斬向江洺的黑色長劍,手腕猛地一轉,黑色長劍的方向當即反了過來,徑直刺向了身後那道他還沒來得及看的“殺意”。


    雖然是倉促之間的應對,然而這一劍刺出的瞬間,黑色長劍的劍身上還是湧起了一層強勁的真氣。


    轟的一聲。


    一道平直的劍氣急劇地從劍尖衝出,狠狠刺穿冷冽的空氣,就像是這柄黑色的長劍瞬間變成了一柄黑色的長矛。


    然而讓這位黑衣中年沒有想到的是,他身後這條灰色的身影竟然絲毫不避閃他這一劍,反而是用整個胸膛,朝著他這一劍直接壓了上來,同時一道無比狠辣的劍光,也朝著他的後背,狠狠地刺了進去。


    這位黑衣中年,平日裏雖然也見過一些在廝殺的時候,不惜拚命的修煉者,但那些不惜拚命的修煉者,無不是在拚殺到最後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做出的殊死一搏,而像他身後這道灰色身影這般,一上來就不要命的,卻從未碰到過。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才修煉到如今這個程度,絕不能輕易死在這裏,於是他的喉嚨裏再次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猛然拔出刺進身後那道灰色身影的同時,身前疾速前進,令得身後那道灰色身影刺進他身前的短劍也脫離他的身體。


    當他的身體剛一脫離身後那道灰色身影手中的短劍,一股真氣就灌注到了他的雙腳,頃刻間,他的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在急促的時間裏,輕柔地飄向了一旁。


    在這期間,原本還在巷道地麵上躺著的江洺,已經起身,並來到了那道灰色身影跟前。


    “你怎麽來了?”


    江洺麵色慘白,眉頭緊蹙,他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身前這道剛剛被一劍貫穿身體,胸口還在不斷湧血的灰色身影。


    這道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灰色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韓四平。


    韓四平看了他一眼,緩緩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離開後之後,我心裏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不安,想了想便跟過來了。”


    “你不該來。”江洺首先瞥了一眼不遠處那位還在運行真氣,止住傷口過度流血的黑衣中年,隨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韓四平,沉聲道。


    如果對方的修為隻有元武境第三重初品,他們倆聯手,便有很大的獲勝可能,退一步講,就算對方的修為達到了元武境第三重中品,他們倆拚盡全力,也有一戰的可能性,可是對方偏偏是一位元武境第三重上品的強者,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我知道。”


    韓四平強忍著胸口處的劇痛,露出了一絲苦笑,道:“可是我來都已經來了,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江洺沉默不語,隻是他本就蹙著的眉頭,突然皺得更緊了。


    稍稍頓了頓,韓四平緩緩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最多隻能為你拖住幾分鍾的時間,接下來你能不能逃過這一劫,隻能聽天由命了。”


    江洺猛地怔了一下,一臉肅穆地看著韓四平說道:“你的意思是,用自己的命幫我爭取逃跑的時間?”


    韓四平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露出了一絲略顯淒涼的苦笑,說道:“我一個人死在這裏,總比我們兩個人都死在這裏要劃算一些,你好歹也是廣陵中學最頂尖的學生之一,這個賬總該會算吧!”


    江洺肅穆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很多東西確實可以這麽來衡量,唯獨真正的情誼不行,即便是野獸,甚至畜生之間,有時候也不會扔下自己的同伴自顧逃命,更何況我們是人。”


    韓四平道:“你扯太遠了,我沒想過讓你當野獸和畜生,隻是覺得你在這個世上還有牽掛,哪怕還有一絲生的機會,也沒有必要執意尋死。”


    “我知道。”


    江洺點點頭,道:“可是讓我扔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去送死,我實在做不到。”


    韓四平斂起了臉上僅剩的一絲笑意,道:“你何必這麽固執呢!”


    “這不是固執,這是我的底線,作為一個人的底線。”


    江洺深深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沉聲道:“如果今夜,這裏,就是我的末路,我也認了。”


    韓四平皺了皺眉,表情也驟然凝重了起來:“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江洺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而又決絕。


    韓四平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麽今夜你我兄弟,就肩並肩,暢暢快快地殺一回,結果是生是死,一切聽天由命。”


    江洺沒有再說話,隻是深深地嗯了一聲。


    他們倆說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就處在一旁不遠處的黑衣中年卻聽得一清二楚。


    畢竟黑衣中年乃是元武境第三重上品的修煉強者,聽覺遠非一般的普通人可比。


    更何況,他雖然一直在運行真氣止住傷口過度流血,但是絕大部分精力卻仍然集中在江洺和韓四平身上,尤其是江洺。


    他這麽做,除了防止江洺和韓四平趁機偷襲他之外,主要是為了防止江洺趁機逃跑。


    今夜他的唯一目標,是殺死江洺,其他人和事,他一概可以不去理會。


    就在江洺和韓四平停止說話,準備動手一搏的時候,黑衣中年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如炬。


    “說實話,你們倆的情誼讓我敬佩,也讓我羨慕,不過可惜了,我有任務在身。”


    黑衣中年看向江洺和韓四平的時候,深情而又真誠地說了這麽一句,隨後緩緩抬起手中的黑色長劍,朝著正衝向他的江洺和韓四平徑直迎了上去。


    而接下來,江洺和韓四平的堅韌的毅力更加讓他感到不可置信。


    接連十幾個回合下來,身上各自中了他數十劍的江洺和韓四平,本該早就已經倒下,可是他們卻背靠背,依然堅挺地站在他對麵。


    這十幾個回合下來,他的身上不但也留下十幾處新的傷口,而且由於消耗過大,停下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很明顯,他也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位元武境第三重上品的修煉強者,竟然會被一位元武境第二重中品的修煉者和一位元武境第一重上品的修煉者逼迫到這種程度。


    當然,那位元武境第一重上品的青年,簡直就是一個變態中的變態。


    因為這位青年實際上的戰力,已經超過元武境第二重上品,甚至已經有了一戰元武境第三重初品的實力。


    這樣的變態,即便在整個江南道區,那些擁有宗師級別強者坐鎮的家族或者門派裏,也不一定能夠找出一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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