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廣陵中學不到五百米的一座塔樓上,江洺和韓四平並肩而立,他們透過無數層薄如輕紗的雨幕,平靜地看著廣陵中學門口,楓溪河邊正在發生的一切。


    “昨天夜裏,那個畜生承認了嗎?”


    一段時間之後,江洺突然收回一直落在楓溪河邊的目光,表情有些暗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韓四平,問道。


    韓四平微微一怔。


    下一刻,他也收回了目光,麵色陰冷地冷哼了一聲,說道:“那畜生完全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軟蛋,我還沒來及動手,他就一股腦,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招了。”


    說到這裏,他本就冷漠的目光驟然一沉,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隻是老天實在不長眼,那樣的畜生竟然沒能早點死掉!”


    “是啊,那畜生要是早點死,小汐她也就不會...”


    想起湯雨汐,江洺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他長呼了一口氣,淡淡地問道:“你最後是如何了結那個畜生的?”


    “了結?”


    韓四平臉色陰沉,兩隻眼睛驟然眯了起來,冷冷地說道:“了結的話...豈不是太便宜了那個畜生。”


    說到這裏,他冷冷地輕哼了一聲,才繼續說道:“我可沒那麽仁慈,我切掉了那畜牲的下體之後,便在一旁看著他,讓他一直血流不止而死。”


    聽到這話,江洺一直陰沉的臉龐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表情,冷冷地說道:“這種軟蛋一樣的畜生,最為貪生怕死,讓他在無盡的痛苦和恐懼中慢慢折磨至死,確實比直接了結了他更加解恨,這一點你比我考慮的還要更周到一些。”


    韓四平卻是歎了一口氣,感慨道:“隻可惜我從未沒有接觸過醫學,對人體解剖一竅不通,要不然還可以讓那個畜牲的死亡過程更持久一些。”


    江洺沒有吭聲,隻是看了他一眼,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意。


    不過那絲久違的笑意,卻夾雜著一種莫名的憂傷和淡淡的苦澀。


    接下來便是兩兩沉默。


    ……


    “對了,我想讓你幫我再殺一個人。”十幾分鍾之後,江洺突然轉過頭,表情肅穆地看了韓四平一眼。


    韓四平沒有詢問原因,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很幹脆、很直接地問道:“殺誰?”


    江洺本就冷漠的目光驟然一沉,說道:“那個畜生的母親,海天娛樂的老板娘夏麗紅。”


    “你想讓她怎麽死?”韓四平的眼眸驟然眯了起來,他什麽也沒有多說,隻是淡淡地問道。


    “簡單點,墜樓!”江洺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語氣冷漠至極。


    “好。”


    韓四平很幹脆地點了點頭,問道:“你想她什麽時候死?”


    江洺深呼了一口氣,說道:“那個畜生雖然已經死了,但是我的心卻還是平複不下來,所以…越快越好。”


    “好。”韓四平認真地點了點頭。


    江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去做準備一下,她的具體資料我會讓福伯直接發給你。”


    “嗯。”韓四平嗯了一聲,便直接轉身下樓去了。


    看著韓四平逐漸往下的背影,江洺心中五味雜陳。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地平複下來。


    下一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向廣陵中學門口,楓溪河邊。


    這時候,那五具打撈上來的屍體已經被送走,河邊的人群也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個警察還在處理現場。


    ......


    一個多小時後。


    雨還在下。


    淅淅瀝瀝的,雨勢非但沒有變小,反而還大了一些。


    異常安靜的私人宅院中,江洺和徐福站在三樓的陽台上。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徐福看了江洺一眼,突然開口,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徐福雖然問得有些籠統,但是江洺卻聽得很明白,他稍稍思忖了一番,沉聲道:“好好查一下,跟著那個畜生一起的另外四個的家庭背景,看看這幾家背後有沒有我們暫時還得罪不起的靠山,如果沒有,直接滅門,無論老幼,雞犬不留。”


    一聽這話,徐福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他理解江洺眼下的心情,但隻是因為那四個學生為虎作倀就滅掉他們所在家族滿門,似乎有些殺戮過度了。


    所以,短暫的沉吟了一陣之後,他一臉肅穆地看著江洺,說道:“那四個學生隻是為虎作倀而已,並非罪魁禍首,如今他們已經死了,相當於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再禍及他們家人,是不是有些殺戮過度了?”


    江洺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平靜地看著他,緩聲道:“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想過度殺戮,說實話,我也不想。”


    “如果這一次他們幾個動的是我,我可以隻殺他們本人,不會禍及他們家人,然而他們動的卻是我身邊的人,就必須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不僅是這一次,往後我也會這麽做,無論是誰,無論他背後靠著什麽樣的力量,隻要他動了我身邊的人,我就要他家破人亡,滿門覆滅。”


    他說這句的時候,聲音特意放得很大,不但要讓身旁的徐福聽見,也要讓下麵那些守候在宅院四周的黑影特戰專員聽見。


    徐福皺了皺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十幾息之後,他似乎想通了什麽,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也許你的想法是對的,有時候婦人之仁隻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


    想當初,要不是他對自己的兄弟和好友太過仁慈,太過婦人之仁,他最終也不會被他的兄弟和朋友所害,落得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倘若他沒有傾家蕩產一無所有,他的愛人也不會因為沒錢醫治,最終撒手人寰,離他而去。


    想到於此,他的內心不禁五味雜陳,無比複雜。


    也就在這時候,他原本還有些飄忽的目光驟然堅定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眶頓時紅了起來,深沉地看著江洺,繼續說道:“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是你給了我唯一的光明,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你給了我愛人三十天的生命,幫我彌補了我今生最大的遺憾!”


    “我不該,也根本沒有資格去質疑你的想法,還請先生恕罪。”


    “福伯,你嚴重了。”江洺語氣平和地說道。


    說話間,他轉過身,看著這位滿懷愧疚的老人,輕輕幫他拍了拍兩邊肩膀上的灰塵。


    稍稍頓了頓,他輕歎了一口氣之後,表情驟然肅穆了起來。


    隨後,他看著徐福,用一種絕對誠懇的語氣繼續說道:“當初你跪下的那一刻,我原本是可以製止你的,可是我卻沒有那麽做,這並不是因為我熱衷享受你跪下給我磕頭的那種感覺,我沒有這種癖好。”


    “我隻是不想讓你背負那份恩情的負擔而已。”


    “當時我就已經說過了,你跪下的那一刻,就已經還清了我所有的恩情,換句話說,你跪下的那一刻,就已經什麽都不欠我了。”


    “所以,有關那天的事,往後你就不要再提了。”


    徐福點了點頭:“先生當時確實是這麽說的,可是...”


    “你不用可是。”


    江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接著說道:“恩情這種東西,一旦成為負擔,就會壓得背負之人喘不過氣來,我絕不想讓你往後餘生,背負著這種沉重的負擔活著,那樣子太累、太辛苦了!”


    “那樣子的話,從某種程度上講,我便不是在幫你,而是在折磨你了。”


    “我明白了。”徐福終於恍然大悟。


    他看著江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之所以選擇跟著你,並不是因為欠了你,而是因為認同你,打心底認同你。”


    江洺看著他,欣慰地笑了笑。


    “還有。”


    下一刻,他的表情驟然肅穆了起來,沉聲道:“你應該能夠看得出來,我並非一個充滿戾氣,生性嗜殺的人。”


    徐福點了點頭。


    “但我也有我底線。”


    江洺看著他,表情更加肅穆地繼續說道:“這個底線就是我身邊的人,無論是誰都不能隨意動我身邊的人。”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宅院中那些守護在四周的黑影特戰專員,接著說道:“就算隻是他們,也沒有人可以隨便觸碰。”


    “一旦有人觸碰了我的底線,我絕不會有半點手軟,也絕不會有半點仁慈。”


    “小汐的事,讓我更加明白一點,隻有讓那些人感到膽寒,感到心底發怵,他們才不敢隨意對我身邊的人下手,隻有如此,我身邊的人才會更加安全。”


    “如果我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還去談那些所謂的大道理,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聽了這番話,徐福的目光變得更加堅定,說道:“請先生放心,我會利用關係,盡快查明那四家底細的。”


    他雖然有些婦人之仁,但是卻不傻,他很清楚,任何人都不會拒絕一個如此護短的老大。


    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江洺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小汐安葬在哪裏,今晚我想去陪陪她。”就在徐福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江洺的目光驟然黯淡了下來,問道。


    徐福下意識地怔了一怔,旋即回道:“安葬在城西南側,竹笐山前的一塊山地裏,湯姑娘棲身之地,方圓十裏我都買下來了。”


    “好。”江洺點點頭。


    “如果沒什麽事我先下去了。”


    稍稍沉吟了片刻,徐福目光略顯閃爍地看了江洺一眼,說道。


    這兩天,江洺表麵上雖然表現的還算平靜,但是他身為過來人,對於江洺內心的悲痛,一直都感同身受。


    他很清楚,什麽時候該陪在江洺身邊,什麽時候該讓江洺一個人獨處。


    江洺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江洺的回應,徐福躬身一禮,便匆匆下樓去了。


    江洺暗暗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陽台之外,憂鬱滿滿。


    不過這時候,外麵的雨卻已經停歇了,天空陰雲炸裂,還灑下了一束束金色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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