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嘛,即便那十七個重臣反對太後篡位登基,也不大可能被直接誅殺,畢竟大宋向來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隻要不是什麽謀逆弑君等大罪。


    最多也就是貶官流放!”


    “不要再提那十七個大臣了,他們死不死的跟我們沒什麽關係,那些個文臣一個個眼高手低,不將我們這些武林中人放在眼裏,死再多也不足為惜。”


    “此事恐怕有些麻煩啊,怕就怕太後借此事,偏把我們給拉扯進來啊!”


    “應該不至於吧,雖說是正常交易買賣,但怎麽著我們玄女宗也能勉強算對她有救命之恩,怎能恩將仇報呢?”


    “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這麽天真,世間多數時候講的不還是利弊。”


    幾位長老互相探討了兩句,也沒提及重點,然後還是執法長老,先是幹咳了兩聲,隨即又朝白聖行了一禮才道:


    “其實我們玄女宗深入的並不多。


    畢竟我們隻負責賣藥,別人用我們的藥去做些什麽,我們也管不到,況且我們賣的又不是毒藥,賣的是救命藥。


    不能因為太後用我們的藥活下來。


    就覺得此事與我們有關!


    再加上天下權貴以及那些個武林高手,但凡想多活幾年,晚年不受苦,那就都得購買我們的生生造化丹,所以實際來講,我們並非沒有辦法獨善其身。


    隻要及時表明態度就行了。


    但問題是,諸位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時機嗎,女主天下,宛若當年的武周盛世即將再次來臨,我等作為玄女宗弟子,要是不摻合未免太可惜了。”


    “當年武周年間的上官婉兒,僅僅隻是有女相之名,卻無女相之實,實際上她不過地位相對較高的女官,而非真正的前朝宰相,可又為什麽不能有呢?


    如果能有一個女主天下,那麽我們玄女宗又為什麽不能成為國教,甚至於統率天下道門,又或者成為國師呢?”


    “所以師尊,以及諸位,我覺得我玄女宗完全可以摻和此事,甚至於全力支持太後登基稱帝。有我們支持,太後登基稱帝的阻力必然會減少許多,此後再去談成為大宋國教,乃至於統率天下道門,或者做國師,必然會順利許多。


    到那時我們可以讓我們門下的弟子進入內廷當中,進入軍隊當中,甚至於入朝為官,要是一切順利進行下去,當年張角的地上道國野望並非不能達成。


    而且我曾聽聞,西方世界教宗淩駕於王朝之上,必須要有教宗的加冕才能成為合法的國王,西方能做,我們又為何不能做。要是有朝一日,隻有得到我玄女宗認可才能坐穩皇位,那我玄女宗自然能如西方教宗般淩駕於皇權之上。


    想要做什麽變革也必會更方便。


    同時更容易!!!


    師尊,您覺得如何?”


    可能是如今玄女宗先天強者總人數已經超過一百,比明麵上整個中原武林其他宗門所有先天武者加起來都要多。


    才給了執法長老如此野心的底氣。


    她興許是覺得,既然玄女宗的實力已經能夠鎮壓整個江湖了,再加上還有無數黃金流入,更進一步鎮壓天下應該也沒什麽問題,那將是何等的偉業啊!


    “等等,你最近沒事吧?”


    “你竟有如此野心?”


    多數長老都是一臉震驚的看向執法長老張薔,不敢相信她有這麽大野心。


    個別甚至覺得她腦子壞了。


    傳法長老劉芽更是直接站起來道:


    “這太離譜了,師尊您可萬不能同意啊,連想都不能想,她這分明是要將我玄女宗帶入深淵,不提後麵那些所謂淩駕於皇權之上的胡言亂語,光是前麵支持太後篡位登基這件事,就不可靠。


    武則天當年雖然成功,但最後不還是還皇位於李唐皇室,同時當年很多追隨她,支持她的人基本都遭到了清算。


    如若不是後來繼位的玄宗身上有武皇血脈,否認武皇就是否認自己正統。


    結果如何是真的不好說。


    而這是相對較好的情況,不太好的情況就是呂後,她都沒有篡位登基,可最後呂氏家族以及支持他們家的那些家族又是個情況?史書上寫的清清楚楚!


    我們現在支持太後登基是沒問題。


    可等太後駕崩了該如何?”


    “太後駕崩會將皇位傳給誰?是還給趙宋皇室,還是誰?恕我直言,除非她現在有一個親閨女,並且親閨女的能力一點都不比她弱,然後她將皇位傳給自己的親閨女,才是相對安全的情況。


    不然她駕崩後必然會有反撲。


    而這還僅僅隻是我們支持太後登基的情況,如果再加上後麵劉薔所說的那些情況的話,我都不敢想象我們玄女宗會成為怎樣的眾矢之的,即便我們實力足以鎮壓天下,恐怕也雙拳難敵四手。


    而且江湖武力與軍隊之間的實力。


    無疑還是有區別的。


    這世間不管是家族,還是宗門,又或者是朝廷,總會有個興衰起伏,沒有哪個家族宗門或者朝廷能夠一直興盛下去,我玄女宗也必然如此,如今我們是最鼎盛的時候,可我們不可能永遠保持鼎盛,或永遠有如今這般恐怖的實力。


    師尊,還請您莫怪。


    接下來可能會對您稍有不敬。”


    說了一通後,傳法長老劉芽突然轉身朝白聖行了一禮,然後才又繼續道:


    “師尊的修為再怎麽高,再怎麽厲害,那也不可能真的長生不死,總有駕鶴飛升的一天。而我玄女宗能有如今這般實力與師尊有直接關係,可以說師尊在,我們才能擁有如今這般鼎盛實力。


    一旦師尊出了點什麽意外?


    駕鶴飛升,又或者破碎虛空。


    那麽我們拿什麽鎮壓天下,拿什麽保證別人無法清算我們?無法保證,到時候恐怕就是玄女宗被滅的日子了。”


    “從古至今,但凡摻和朝代更替或皇位更替的,基本都沒什麽好下場,就算初期獲得了一些利益,最後也肯定以敗亡告終。佛道兩家雖然尚在,但當年直接參與朝代更替的那些個分支派係。


    又有哪個尚在?


    所以,為了我玄女宗能夠長久傳承下去,成為千年宗門,此事絕對不可。


    師尊,掌門,這就是我的想法!”


    有的時候,一個人在不同時期都會有不同的想法,又更何況一群人,有如同張薔那樣的激進派,自然也就有如同劉芽這樣的保守派,這些並不足為奇。


    當然了,除了這兩個派係,也有有其他想法的,和稀泥,或者說中庸派。


    他們認為可以表麵什麽都不做,但私底下偷偷派遣一些弟子改名換姓,抹去蹤跡,支持太後,以此來獲取好處。


    如果哪天太後不行了,未來無望。


    再趕緊撤就是。


    隻要不留下確鑿證據,也從來沒有明麵上支持過,那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很多世家都是這麽做的。


    當年三分天下的時候,諸葛家三兄弟還分別投靠了不同勢力呢,本以為絕對萬無一失,不管哪方成功,都能保住諸葛家的傳承以及富貴,可惜司馬老賊跟他們開了個玩笑,最終三家歸晉了。


    不同想法的人爭論的很凶。


    不過白聖沒心情管他們,因為她自己也在糾結究竟該怎麽辦,雖然劉娥篡位登基帶來的世界偏差值肯定不低,但她沒後人,沒有能繼承她意誌的人這一點是真的很要命,她一死便萬事皆休。


    必然會鬧出極大的亂子來。


    而且很多人年紀大了都會昏庸,像劉徹,李世民,乃至於武則天之類都是如此,其中李世民顯得沒那麽昏庸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他活的不夠長,不到六十就死了。但其實在他死前幾年已經有昏庸跡象了,如果他活到玄宗李隆基那個歲數,曆史名聲肯定沒有現在這麽好。


    還有像什麽康熙乾隆之類。


    都是如此。


    說句不大好聽的,很多明君聖祖要是能活到八九十歲,真不一定什麽樣。


    他們恐怕得感謝自己死的早。


    才能留下不錯的名聲和曆史評價。


    劉娥今年也六十出頭了,現在看著還清醒,但未來如何不好說。武則天六十幾歲的時候也十分清醒呢,可過了七十八九之後成啥樣了,如果她能一直保持六十多歲的精氣神以及心氣的話,所謂神龍政變,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好吧。


    這些顧慮都讓白聖十分糾結。


    最終,在場那些長老們並沒能討論出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決定,白聖也沒下定決心究竟怎麽辦,再加上天色已晚。


    所以隻能宣布先散會。


    實在不行就觀望幾天,繼續討論。


    在眾人走後,白聖便立刻進入天人合一狀態,嚐試推演一下不同選擇會是個什麽結果,雖然無法得到準確結論。


    但大概吉凶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支持太後劉娥竟然是吉凶不定的混沌狀態,對宗門而言是吉,對我好像是凶,按理講這天下不太可能有誰能打得過我,即便是他們圍攻也不大可能。


    照這麽說,這裏所謂的凶。


    很有可能是世界意識了!


    也對,普通武者還好,至少依舊還屬於凡人範疇,可像我這樣體內真元化作液態的存在,已經能堪比於仙神了。


    在普通凡人看來與仙神無異。


    插手朝代更替,天理不容啊!”


    根據推演情況做出了一番詳細猜測之後,白聖很快又繼續做了些其他的推演,比如直接推演自己造反稱帝是吉是凶,推演自己屠戮眾生,又是吉是凶。


    結果都是凶,大凶……


    “好像也對,從上古黃帝年間,修行者似乎就不大能直接幹預朝代更替。


    即便是廣成子那樣的仙人。


    也隻敢扶持黃帝,而不是對黃帝取而代之,更別說淩駕於皇帝之上,做皇帝上頭的太上皇了。除此之外,另一個比較出名的應該就是張角了,但他死的也很慘,看了超凡脫俗的修行者,不能過多幹預皇朝更替,應該算是定律了。


    特別是在有世界意識,以及有超凡能力存在的世界,應該就是如此……”


    “罷了,即便不是天譴,而是被世界意識排斥出去,也沒辦法完成原身的遺願,還是低調點吧。反正隻要我想活就能夠一直活下去,活個千八百年都不成問題,大不了靠時間慢慢磨便是。”


    在確定自己不能直接插手幹預朝代更替之事後,白聖就放棄讓玄女宗支持太後劉娥了,因為如果她不能動手,玄女宗的實力很難幫助劉娥去鎮壓天下。


    到時候大概率會得不償失。


    所以還不如與其他宗門一樣,選擇坐壁旁觀,不幫忙不支持,也不反對。


    成功與否,失敗與否。


    都與他們無關!


    第二天中午,白聖就將那些長老和掌門屈玉再次召集到太上長老大殿,並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決定,同時明確表示自己沒有辦法直接插手朝代的更替,一旦插手的話,很有可能會有天譴降臨。


    然後,張薔也不得不閉嘴了。


    因為她那些野心想要實現的基礎就是在於,白聖這堪比仙神存在的太上長老全力支持,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或者給劉娥提供足夠強大的支持幫扶,人憑什麽立玄女宗為國教,道門領袖啊?


    後續想要淩駕於皇權之上。


    更脫離不了白聖的支持。


    現在白聖沒法動手,那張薔昨天的那些個野心,自然也就直接成了虛妄。


    “怎麽會這樣?”


    “聽起來倒也合理,就像師尊說陳摶老祖以及呂洞賓可能都沒死,隻是隱居了起來,如果他們能隨意插手朝代更替的話,應該沒道理什麽都不幹吧。”


    “張角是明確記載的陸地神仙。


    傳說陸地神仙能活千年,可是他造反後沒幾年就病逝了,這根本不合理。


    恐怕就有天譴的緣故!!!”


    “師尊,可是我不甘心啊,憑什麽我們女子就必須在家相夫教子,但凡做些什麽出格的事,便千夫所指,我就是想讓這世道變一變。我沒想徹底壓在男人的身上,我隻是希望這天下可以有女皇帝,可以有女宰相,科舉女子也可以參加,我隻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公平。”


    張薔的語氣中滿是失望……


    她知道想做到這些很難,甚至於光有女主天下還不行,畢竟武則天也曾經女主天下過,但最終不也沒實現這些。


    所以她才會有後續那些更激進的計劃,也就是讓玄女宗淩駕於皇權之上。


    這樣才能方便她實現自己的抱負。


    畢竟整個社會的風氣,整個文明的潛意識是很難改變的,除了讓女帝直接下令,要求做出改變之外,利用神權潛移默化的移風易俗,也是她手段之一。


    可惜一切都要胎死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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