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過去十年裏,表兄救了我十三次,為我擋了三箭兩刀,這份感情如何能不真摯,舅舅這些年對我也是極好,皇祖母更是將虎符交給我護身……


    這些,難道還能都是虛假的?”


    顯然,劉據並不認同他父皇的那番話,他相信他舅舅他表哥,也相信他曾祖母,相信他們對他的感情是真摯的。


    這一刻,建元帝破防了,倒不是覺得劉據太過愚蠢破防,而是在看到劉據拿出虎符的時候破防了,要知道這玩意他可是肖想了一輩子,後來也是眼見太皇太後一日不死,他就一日拿不到,才設法努力撈錢,並組建自己的羽林軍。


    可結果他這兒子竟然輕而易舉。


    都還沒有登基就拿到了。


    他當年登基好幾年都沒碰過啊!


    這種情況,這麽天壤之別的待遇差距,誰見了能不破防,此時建元帝沒當場哭出來,那都是年紀太大,心硬了。


    “你說什麽?這虎符是你曾祖母給你的,是她親手交給你的嗎?能調動三軍的虎符,你確定這虎符是真的嗎?”


    言語間的些許淩亂。


    已經充分證明建元帝的心緒不平。


    “當然是真的,為了對付那些域外產業的貪腐者,我還調動了整整一萬大軍呢,不過皇祖母說,現在三軍其實已經不能算是正規軍隊了,戰鬥力削弱了很多,也就靠裝備精良勉強保持戰力。


    還說等我登……以後有能力了。


    一定要重整三軍。”


    本來白聖的原話是,等他登基了一定要重整三軍,但畢竟他親爹還沒駕崩呢,所以劉據趕緊改口成等有能力了。


    這下子建元帝心情就更鬱悶了,不都說隔代親嗎,怎麽他這皇祖母隔代隔到他身上的時候就不親了,反倒變成隔隔代親,到底有多看重喜歡他這兒子?


    自己要虎符不給,想從她的產業裏拿一部分,也不給,還差點弄死自己。


    結果他這兒子好像啥也沒幹。


    就這麽輕鬆都到手了。


    真是找誰說理去啊!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對他們太過於信任,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你明白嗎?


    都是孤家寡人!


    朕的母後,朕的那些舅舅,在朕沒有登基的時候對朕也很好,但是等朕登基後,他們又都做了些什麽,一個個隻想從朕手裏得到好處,甚至於不惜侵害國家利益,破壞律法公正,你能保證你的舅舅和表兄他們,以後不會如此嗎?


    對皇權產生威脅的都是敵人!”


    建元帝還在設法努力教育兒子。


    “父皇,就你的所作所為,別說舅舅了,連兒臣都想與你離心離德,但舅舅表兄他們卻依舊忠誠,我相信他們。


    而且即便真的有什麽不妥,我也有虎符,能夠調動三軍,同時羽林軍您也應該不可能不留給我,再加上曾祖母還打算將大部分重要產業給我,並且收歸國有,特別是境外的那些產業,在兵權財政毫無短腿的情況下,能有什麽事?


    父皇,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出去的這十年時間裏,我也不是在外麵遊山玩水,我是真的在全麵肅清曾祖母的產業,甚至於我還趁機調查了下大乾各郡的情況,也查到了不少問題,隻是因為不好幹預,所以隻能暫時先記下來,等回頭有能力再說!”


    劉據和建元帝兩人都始終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並不願意接受對方的思想。


    所以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


    而建元帝其實已經達成了目的,他本來就沒指望劉據能立刻跟舅舅表兄他們決裂,他隻是希望能在他兒子心裏種下一顆種子,這樣一旦未來衛青等人態度有所轉變,他這兒子也能立刻警醒。


    想起他說的這些話。


    從而生出些許警惕。


    那麽今天這些話就算沒白說。


    ……


    自上次未央宮交流結束後,建元帝便派人仔細調查了一下他皇祖母那邊的情況,並且順利獲知,他皇祖母確實正將手裏的勢力,逐漸轉交給他那兒子。


    慷慨的讓他覺得十分陌生。


    這還是他心目當中,一丁點權力都舍不得放棄,一定要死抓的皇祖母嗎?


    思慮再三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很可能他皇祖母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會如此慷慨,除此外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更加靠譜的可能。


    不過這個猜測,還是讓他稍微放心了些,因為實際來講,他對衛青霍去病雖然有些忌憚,但並不算特別忌憚,他真正忌憚的還是白聖,白聖掌握的勢力實在是太恐怖了,不論是表麵上的財政收益,還是隱形的威望人脈都很恐怖。


    就連壽命長,也讓他有些忌憚。


    他很擔心自己死後,太皇太後,也就是他皇祖母會繼續拿捏自己的兒子。


    直到如今猜測對方可能命不久矣。


    並正在逐步轉交手裏的資產。


    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並且同樣開始將朝政之事逐漸轉交到他兒子劉據的手裏,同時還讓他兒子劉據直接監國,他則是開始修養調理。


    為什麽呢?


    因為他想再多活一段時間,很久之前他就擔心自己會熬不過太皇太後,前段時間他也有這樣的擔心,很怕自己走在太皇太後的前頭,可如今,既然已經看到了太皇太後命不久矣的曙光,他當然想拚一把,把他這皇祖母熬死的話。


    好像內心的一股怨氣。


    也能得以平複。


    結果就是劉據快忙死了,大早上天還沒亮,就要準備早朝的事宜,然後處理公務,等公務處理完了,還要去白聖那邊接手一部分產業以及白聖的手下。


    接手產業和手下,不是說把東西一拿一接就搞定了,很多方麵都需要重新梳理安排,人手需要重新安置,甚至於需要成立新的管理部門,或者進行調整重組,也就幸虧這些產業,他已經花十年時間肅清整理了一遍,對此很了解。


    不然隻會更複雜,更難搞。


    好在東宮屬官跟他一樣忙。


    勉強讓他心裏稍微平衡些。


    就是表兄不太夠義氣,一回來就借口身體不好,跟他舅舅一起療養去了。


    一想到對方正舒服的躺平鹹魚。


    劉據內心就鬱悶,並且隻能用表兄身體不好都是為了救自己,絕對不是看到賬本就頭疼,不想幹,來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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