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這就是郭漢說的“玩”了。看看電影,喝喝小酒,吃吃宵夜,聊聊人生。不過在觀影過程裏,他們遇到了一點對人性的挑戰。開始兩人都選擇的是正經戰爭片,就是血肉橫飛劈裏啪啦突突突突轟的那種,哪怕兩人想著的都是海綿體之間的切磋,但又苦於大家都不太了解括約肌,於是都不敢提。電視裏的人激情四射著,他們就安靜乖巧地吃著宵夜,時不時聊幾句“那時候有這槍嗎”“還是我們國家製度好”以及“這不叫賽博朋克,這叫基朋”之類沒點屁用的東西外,彼此都能看出注意力不在影片上。“什麽是基朋?”餘遲問。“基建朋克。”郭漢答。兩人碰杯,嚼著炸雞和酸野,繼續陷入沉思,過渡到第二個問題。餘遲是這麽想的,看這進度條和桌上的食物,他還有一點時間去思考如何推進關係,找個借口去廁所溜達一圈順便求助場外觀眾也是可以的。而且你說酒那麽多,喝多了膽子總會大一些,那指不定他幾杯下肚,就鬥膽請柬——“我們看點別的吧,看片嗎?”之類。不然一個晚上就浪費了,這一點都不低碳環保。然而不僅是他,郭漢也搜腸刮肚,想著自己當初是如何和宿舍小夥伴開啟這類觀影模式的,可惜他想了半天,除了和上述一般采取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辦法,不懂如何百轉千回旁敲側擊。估計第一瓶酒都快給他們喝完了,屏幕上的人都從突突突突轟到凱旋回鄉了,甚至他肚子都有點撐了,也難以找到防守的薄弱點。於是兩人不約而同地琢磨著,行吧,那英雄和美人團聚總是要親一下抱一下革命友誼升華一下,然後坦誠相對肝膽相照一下,再——隻不過導演總是給他們驚喜。就在突突突突中場休息的時候,角色們還沒有坐著咣當咣當回到春光明媚的地方,打開那個布滿塵灰的房門,與一個等待將士歸來的美人進行嗯嗯嗯嗯嗯的活動時,其中一個軍官滅掉煙頭,在秘密與敵軍軍官見麵的房間裏,還沒聽完對方的條件,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臂,用不可抗拒的攻勢結束了他們還沒開始的談話。場景切換,以一種“觀眾永遠不知道他們如何勾搭上”的姿態,蒙太奇一下,兩人已經滾在了床上。如果勾搭一個人真能那麽去繁就簡多好。“我/操,這——真是令人猝不及防的策反。”屏幕上出現了一支槍杆,它與另一根槍杆在黑森林邂逅了。“防守不嚴密,給人鑽了空子。”槍杆尋找著野獸的洞穴,它藏匿在山丘之間。於是槍口往裏刺探,丈量著敵我的深淺。“這個房間裝修還可以。”兩支槍杆碰撞摩擦著,場景十分激烈,我軍突入之下,敵軍步步後退。“是啊,你看那牆上掛著的畫,我好像聽說過,叫什麽野合。”敵軍扛不住了,選擇了與我軍談判,兩軍交融,產生一些求同存異之推搡。“……那是《草地上的午餐》,莫老的。”敵軍在抵抗不如享受的攻勢下,簽訂了條約。燃放了白色的禮炮,一路奔向勝利的遠方。“好片子。”郭漢再和餘遲碰了一下杯。“引人深思。”餘遲仰脖子喝幹。—第14章 觀影結束,雙方都表示這部片拍得十分有教育意義,應該立足霧梟,輻射鄰國,走向世界,統治全球。這時候小酒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電視上繼續突突突也和他們關係不大了。既然不知道如何問看不看更深入藝術的片子,那就不問了。餘遲感覺得到郭漢對他有好感,不然大晚上的來這做啥,還不如在家擼管管。所以他直接一點吧,大家都是男人,能不懂對方想點啥嗎。然而為了防止之前的各種情況再出現,餘遲在決定邁出自己的一小步,人類關係的一大步之前,還是問了幾個問題。“你要上廁所嗎?”郭漢說,不用,咋了。“你還要吃嗎?”郭漢把酒杯放下,說不用,咋了。“你……你還有什麽要做和交代的嗎?”郭漢笑了,他說咋地,你這是從我開始打革命的第一槍啊。餘遲沒有回答,他給自己再滿了一杯,和郭漢碰一下。對於這個問題他是這麽考慮的,喝一杯,那至少把嘴裏的油去一去,親起來可能也好一些。他丈量了郭漢到扶手的距離,如果把對方推下,沙發還是能夠承受這樣的長度的。不過當然前提是要他推得動才行,愚公移山向來不容易。餘遲瞥了一眼郭漢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心一狠,說出口了——要不……我們拉近一下關係。郭漢思考了片刻,往餘遲旁邊挪了一些。沙發吱呀一聲,換了個下陷的姿勢。郭漢說其實我也這麽想,但就是……有點不好意思。餘遲點點頭,慶幸自己如此聰明不謝頂,還好看電影的時候就關了燈,此刻電視屏幕上的燈光閃爍著,讓他這個窄窄的小房間裏呈現出一種曖昧不明的色彩。他抹了一把嘴,郭漢也用襯衫袖子擦擦臉——操,好像是給餘遲穿的那件襯衫,好像還是餘遲之前湊過去聞的位置,餘遲怎麽就沒有想到那位置的布料給它的主人如此使用,這——不,不重要,餘遲此刻心無旁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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