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賴我賴我。”我爸抬手覆上了遙叔的手背,柔聲說道。“媽呀!酸了,酸了,我怎麽在家也要被虐啊!”我越聽越覺得自己有點亮堂,但我不能獨自亮堂。於是我扒楞了一下旁邊的小警察,“虐我一個就算了,這還有別人呢。”遙叔笑著,擺了擺手,“行了,光顧著嘮了,開吃吧,一會兒肉煮久了,可就不好吃了。”他放下手之後,又自然地蓋到我爸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行,開吃,小程別客氣,多吃點,嚐嚐坤子的粵菜地不地道。”“好嘞,謝謝左教授。”“甭客氣,別叫我教授了,叫叔就行。”“叫老頭也行。”遙叔笑著補了一句。我記得那天日落後的群嵐很美,透過落地窗打在了潔白的牆壁上,把人的側臉照得忽明忽暗的,火鍋冒著熱騰騰的水氣,一頓飯吃下來,身心都熱騰騰的。唯一遺憾的是,我爸最後還是喝多了,摟著遙叔開始他五音不全的演唱,要不有那麽一兩句歌詞吐得還算清楚,我愣是沒聽出來他在唱張學友的歌。最後還是靠著遙叔和小警察強強聯手,和醉鬼鬥智鬥勇了半天,才給他按到床上去,鎖了門。小警察臨走前,遙叔還囑咐我好好給人家護送回家,他得去照顧醉鬼。我心說他又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還要我護送,這大半夜的走路上,哪個壞人那麽想不開打劫這麽個長得就不像好鳥的玩意兒,但最後看小警察都能厚著臉皮答應了,我也沒有什麽立場去拒絕。其實小警察家離我家也不遠,他是最近剛搬來的,在隔一條街的小區,比我家離附中更近一點。走了大半個路程,我倆也沒說什麽,卻總覺得越走越慢,最後由護送變成了散步。“這邊風景真好。”我倆沿著河邊走的,都快到頭了,他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麽一句“黑燈瞎火能看見點啥?”我費解。“這不是有路燈嗎?我說你這人也忒擅長毀氣氛了吧?”“你……”“你什麽你,這不就是你家遙叔每晚遛鸚鵡的路嗎,這小河修得多好,每天都能看到這樣好的風景,心靈的幸福感會比看不到的人高,犯罪的概率也低。”“……你這不是也挺擅長毀氣氛的嗎?”“我那是上學的時候老師講的……一順嘴就給說全了。”小警察頭一次被我懟得卡了殼兒,“哎,你那垃圾袋到底扔不扔啊,這都路過多少個垃圾桶了?”“啊?”我被他說的一懵,低頭醜了一眼手裏的黑色袋子,“什麽垃圾?這是我炒的海螺螄,裝在盒子裏的,我尋思端著麻煩,就拿了袋子套著,讓你帶回去給程叔下酒用。”“啊?哦。”他也愣了一下,隨後慢吞吞地從我手裏接過去,又小生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炒的。”“我爸耍酒瘋的時候。”我如實說。他不再講話了,道路兩旁的路燈雖然亮,照不到的地方還是有些暗,我瞥了一眼過去,也看不清他的側臉。直到過了小河,又連續途經幾棟居民樓,小警察才逐漸停下來,朝我這邊轉過身子。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腦抽了連珠炮似的講道:“你是不是要說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謝謝你今天的款待,不早了,早點休息晚安祝你有個好夢?”說完我也覺得我講話時的那副嘴臉又娘又賤。小警察應該也這麽覺得,我看見他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才忍不住說道:“左正坤,你是腦殘。”他連用“是不是腦殘”這樣的選擇疑問句都沒有用。“我有病。”我尷尬地直撓頭,“總之,還是讓我先道謝吧,謝謝你和程叔一直保管戒指,還送回來了,然後我今天白天情緒不太好,你幫了我很多忙,我卻一直沒什麽好臉色,還……但這事你也有責任,誰讓你講話那麽氣人的!”小警察忽然笑起來,那笑容仿佛在說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頑皮的小孩,一瞬間我這小暴脾氣又……“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講氣話,”他說,“因為你的官腔真的很爛哈哈哈。”說完他又特別誇張地大笑了兩聲。“我果然還是看你不爽。”“沒事,我現在看你還挺順眼的,”他笑得更開心了,“以後還能再見麵嗎?”“見什麽見,”我當即反駁道:“你什麽職業不知道啊,我見你能有好事?你見我應該也不是什麽好事。”“你這人……算了,”他一臉欠揍地咂咂嘴,下一秒卻突然壓過來,直接把我逼到了路燈旁邊。“你幹什麽,喝多了耍流氓啊你!”“你頭發上有菜葉子,看你頂一道怪好玩的,回去就別了,怕你丟不起那個人。”他憋著笑說,“而且我就算耍流氓你能怎麽著,法律可不保護你這種成年男性。”“你真是喝多了你!”“再說了,知道什麽叫真的耍流氓嗎?”他突然斂去笑意,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說。“給你三個數,起來,不然揍你了啊!”我沒好氣地回他。我還沒來得及出手推開他,他半個身子就全都壓了下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嘴唇蹭到了我的耳朵,熏人的酒氣一瞬間濃烈了起來,“來,警察叔叔帶你見識見識。”“靚仔,嘞羅柚好翹哦。”他附在我耳邊說。第16章 我聽不懂他在講什麽,隻覺得他附在在我耳畔,一個一個音節吐出來的低沉白話像一顆炸彈,嘭的一下就在耳邊炸開了花。我想我可能也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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