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把夏璟送到樓下停車場,繾綣的目光肆意描繪,沿著他英俊的臉部輪廓,一路下移至誘人的鎖骨線條。夏璟坐進車裏,低頭係安全帶,不過幾秒鍾的間隙,再抬頭時,就被對方偷得一個不帶情欲的吻。公眾場合,沒人但有攝像,二十四小時監控,也是沒臉沒皮了。傅硯趴在車窗上,吊兒郎當地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像個需要哄的小孩。夏璟狗抱起兒子朝他笑笑,傅硯於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如果有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一番關心,熨帖不已。“沒事不能打嗎?”夏璟反問,卻不等傅硯回答,關上車窗揚長而去。他把狗先送回家,然後去了醫院。夏維年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仍舊處於昏迷狀態。他身上多處骨折,腦震蕩,整張臉鼻青眼腫,腹部髒器破裂,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醒來。夏璟到的時候,沒有看到夏檸,病房裏隻有許茹一人。他站在門口張望片刻,沒有進去,而是轉身去了一趟醫生辦公室。主治醫生不在,隻見到了床位醫生,是一位挺年輕的女性,說話聲音很溫柔,讓夏璟想到他母親曾經的樣子。他站在醫生麵前,神情寡淡,好像進來隻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一般病人家屬會問的問題,比如患者什麽時候能清醒,比如後續的治療方案,他一概沒有提,腦子裏根本沒有自己該表達關心的意識,隻單方麵被迫接受醫生傳遞的信息,然後以單音節的語氣詞回應。盡管如此,那位毫不知情的女醫生還是盡心盡責,事無巨細地描述了夏維年的病情,認真得好像剛來參加實習。從辦公室出來,夏璟去醫院外買了兩份午飯,然後回到病房。他還是沒進去,往門口一站,看到裏麵許茹,夏檸,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應該是請來的護工。夏璟發消息讓夏檸一個人出來,把手中的外賣遞了過去。夏檸接過袋子,情緒相較於昨天收斂了許多。她低著頭,安靜地說謝謝,看起來有些怯弱,又有一股無法動搖的韌勁。夏璟知道她向學校請了一周假,和許茹兩個人一直守在醫院,幾乎寸步不離。這令他沒來由感到心煩意亂,煩躁地扯了把頭發,像是要把焦慮擠出大腦,但毫無作用。情緒得不到發泄,隻能深深歎了口氣:“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他看到女孩乖巧地點點頭,下意識想伸手,但還沒抬起就收住了動作,最終什麽也沒做,離開了醫院。下午,夏璟去了一趟診所。雖然老板三天沒有出現,但診所的工作有條不紊,沒有他也能很好地運作。他和單萱打趣,說自己這個老板沒什麽存在感,結果周圍一圈小護士紛紛點頭附和,笑稱夏璟隻要拍張大頭照給診所充當招牌就行。夏璟自討沒趣,對此敬謝不敏,給小姑娘們點好奶茶就溜走了。晚上,他又把自己扔進酒吧。這次他沒有找人陪,一個人喝悶酒,但喝得不多,也沒有像前一晚那樣瘋玩。酒吧每天的景象都差不多,一個承載起起伏伏情緒的場所,可誰也不是永遠的主角。夏璟點了根煙,眯起眼,拍了拍不請自來坐到他腿上的男孩的屁股,咬著對方耳垂,說今天不約。極盡誘惑的撩撥,可夏璟紋絲不動,下麵的東西怎麽都撩不起來。出來玩的都懂,不過是你情我願的遊戲,繼續糾纏可不好看,男孩隻能起身匆匆離開。夾煙的手指動了動,煙灰抖落,夏璟摸了摸下巴,露出有些自嘲地笑。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正兒八經地操過人,幾次和傅硯都是靠手解決,連嘴都沒用上,也不知道腦袋抽了什麽風。這麽一晃神的工夫,對麵坐下兩個熟悉的陌生人。夏璟記得這兩張臉,卻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或者外號,大約是一起喝過幾次酒,但沒有睡過的關係。夏璟本來沒心情讓人加入,但這兩人都挺自來熟,喝過幾杯就聊開了,滿嘴胡聊海扯的八卦倒也有趣。他聽得隨心隨意,但沒想到,一個不留神,話題竟拐到了傅硯身上。兩人越說越起勁,從傅硯的初戀聊到白月光,好像親身經曆似的,不時穿插各國的約炮對象,劇情十分狗血離奇。這人才回國沒多久,儼然已經成為陌生人口中的話題中心。這也難怪,長得帥,身材好,是個有名的作者,坐擁千萬粉絲,可不僅僅火在本市gay圈。對麵說得口幹舌燥,夏璟卻不怎麽投入。兩人互相對了個眼色,其中一人抿了口酒,緩緩道:“璟哥,昨天傅硯辦簽售,看微博你也去了?”夏璟聞言挑挑眉,暗道果然目的不純,幾番鋪墊,終於扯出重點。與傅硯那幾張圖八成在圈內傳遍了,夏璟的手機今天收到不少打探的消息。他不想與人分享自己的八卦,但不介意傅硯貼上與他有關的標簽,所以既沒承認也不否認。他朝對方曖昧地眨眨眼,模棱兩可,也像是心照不宣。有眼色的都知道適可而止,這話題到頭了,可顯然這兩人不是。“夠了夠了,就別對璟哥陰陽怪氣了,”隻見另一人拿出手機,擺到朋友麵前,“看看,人家傅硯都主動澄清了,還要怎麽樣,是吧璟哥?”第23章 主動澄清,什麽時候的事?聽他們這麽說,夏璟嘴角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些。這兩人,分明是事先商量好,到他麵前刺探情報,還分工合作,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八成是想抓他言語的漏洞,搞點什麽八卦新聞。然而,目的性太強,話也不會說,也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腦子不好使。夏璟笑的時候,帶些打量的目光,看起來有幾分挑釁,那眼神卻是極其勾人的。其實還真談不上生氣,隻是不太看得上這種拐彎抹角的行為。他不動聲色低頭倒酒,將外放的情緒收斂一些,隨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圈子說大也不大,總會有所交集。他快速翻了一圈群聊記錄,果然搜到相關內容,源頭已經無從考究,隻有傳播者附帶的截圖作為證據,讓八卦持續發酵。而圍觀群眾個個都喜歡把自己當成福爾摩斯,覺得能從隻言片語裏概括出事實真相。夏璟仔細看了眼,那是個他不認識的人與傅硯的聊天記錄。【硯哥,你和夏璟?朋友而已。】挺好的,傅硯並沒有說錯,況且這身份還不賴。夏璟收起手機,繼續喝酒,盡管有些食不知味,但麵上仍維持著自在的笑容。對方不過三言兩語,試探的成本太低,如果他因此動搖,無異於不打自招。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所動搖是事實。夏璟對這件事的態度似是而非,他享受誤解帶來的曖昧,歸根結底是源於對傅硯好感的支撐,並不堅固,但毫無芥蒂,也不在乎向傅硯坦誠。但是,對方需要嗎?一句朋友而已,而已兩字,百科說表達限止語氣,衝淡了可供發展的關係。這就是傅硯的態度,與夏璟截然不同的態度。這個認知,令夏璟感到沮喪。付出與所得不對等,使這段關係失衡。夏璟離開酒吧的時候還很清醒。這個季節,日夜溫差大,晚上起了風,冰冷刺骨。他豎起領口,茫然地站在路燈下,踩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玩,像個被拋棄在角落的傻小孩。他驚訝於自己的投入,理智上明白不該這樣,卻不知不覺在交往中放任了自己。要怪就怪最近麻煩的事情接二連三,而每一次傅硯都在他的身邊,情感集中堆砌,就顯得濃烈且突出。或許從傅硯幫忙找到狗兒子開始,他的感情已經失守,自此任由對方長驅直入。人在脆弱的時候往往最容易被感動。夏璟警告自己,不過是錯覺,現在一切還來得及,隻要轉移注意力,他就能全身而退。巧的是,就在幾天後,夏璟的老師送來一個出國學習的名額,為期一個月。機會難得,就算不是因為傅硯,他也不打算放棄。省下了掙紮的麻煩,夏璟很快答應下來。之後的日子開始變得忙碌。一方麵,他要準備辦理出國手續,另一方麵,沈西堯的那套房子終於敲定了買家,正是那位印象不錯的裴先生。裴先生帶著他的朋友又約了一次看房。那朋友是位年輕的男性,估計和夏璟差不多年紀,長得跟小白兔似的,站在裴先生身邊不聲不響,不太愛說話。兩人舉止親密,不避諱第三者的目光,任誰看見都會以為是戀人關係。夏璟了然,看他們的相處模式,不難看出最終決定權在年輕人手上。同性相戀到買房同居,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兩人看起來都對這套房子比較滿意,但沒有當場拍板,不過夏璟也就等了三天,裴先生就主動聯絡,約他詳談購房事宜。將房子搞定,差不多就到了他出國的時間。這件事他隻告訴了虞書蕭,若非要對方幫忙照顧狗,打死夏璟也不會把自己的去向告訴虞書蕭。以他對虞書蕭的了解,這人醒著的時候嘴巴就不太牢靠,醉了之後就更別指望能保守什麽秘密。可自從上次狗被寄養中心弄丟,他實在不願再相信這些寵物機構。把狗送去虞書蕭家的那天,開門的是丁歡宸。夏璟無奈地扶著腦袋,心道這圈子果然還是太小,睡來睡去,就是這麽些人。丁歡宸看到夏璟,一點也不驚訝,跟主人似的把他帶進屋子。他笑著說昨天把虞書蕭做得太狠,小朋友到現在都還沒起床。夏璟擺擺手,我對你們幹得有多激烈沒興趣。他不知道虞書蕭有沒有事先交代過夏璟會來送狗,但丁歡宸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稀疏平常地應下了這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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