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端起酒碗的手停下,他看到鎮北王的目光,放下酒碗幹脆承認了,“確實有。”


    “若沒有野心,和那些碌碌無為混飯吃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林北自嘲一笑,“沒有野心,我早就死在江城了。”


    這像是訴苦的話,卻讓鎮北王鬆開眉頭,嘴上帶著一絲怪罪道:“這倒是殷家女兒的不對了。”


    他歎了口氣,又恢複成老爺爺的模式。


    殷家女兒,應該指的就是大夫人了。


    林北卻心底發寒,因為他發現,這鎮北王似乎從頭到尾都知道大夫人行為。


    哪怕是林家血脈被謀害,他也沒有絲毫的動容。


    越是了解這些世家的人,林北越覺得這不是一個家,而是一個以血脈緊密起來的一個巨大囚籠。


    他暗下決定,在自己實力足夠前,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鎮北王放下筷子,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心裏對林家有意見。”


    “林家從來不排斥這種,甚至隻要你能夠足夠強,縱然是大夫人也未必不能撼動。”


    林北低下頭,“說笑了前輩。”


    “不,你覺醒了林家麒麟血脈,就代表著你有和大夫人一鬥的資格。”


    鬥倒大夫人?


    林北內心起疑,這鎮北王似乎很樂意看到自己這樣做。


    他還是搞不清楚鎮北王讓自己回來的意思。


    別說狗屁的林家血脈,七十年沒人管,還坐視甲宗的人出手,這樣的人有什麽親情可言。


    就算是有,也不是對林北,而是對那些真的林家子弟。


    林北拿起筷子,給坐在一旁吃飯的林夕碗裏夾了一大筷子辣椒。


    林夕懵懵地看著將米飯全部掩埋的辣椒。


    林北對鎮北王說:“我沒有那般自命不凡,前輩還是直言吧。”


    “我的醫師說我腸胃不好,吃不了那麽大的餅。”


    鎮北王看林北不為所動,說道:“罷了,讓你回來,是為了林家。”


    他摸了摸皺眉夾走辣椒的林夕小腦袋,笑嗬嗬地說:“倒是被嫌棄囉嗦了,你身為武夫,有所厭煩也是正常。”


    “林家需要你,你的血脈。”


    鎮北王手指輕點一下桌麵。


    林北身上麒麟異象驟然浮現。


    麒麟揚蹄,一足踏下。


    林家村百姓抬頭望去。


    林北瞳孔收縮。


    “這邊是讓你回來的原因,”鎮北王看著麒麟異象,淡淡說道,“從前的你沒有覺醒,林家血脈在外受到眾多勢力覬覦。”


    “一位沒有林家庇護的林家血脈覺醒,會引來眾多人窺視。”


    “讓你回來,是為了讓你在林家保護下成長。”


    鎮北王也說出實話了。


    他平靜說道:“世家行事離不開血脈,你作為林家的血脈,林家為你提供保護,同時也會要求你為林家做出什麽。”


    他對林北認真地說:“林家需要一位護道人。”


    鎮北王站起來,示意林北跟上。


    林北看了眼把所有辣椒挑出去的林夕,他端起那碗辣椒蓋在她的碗裏。


    林夕呆立在那。


    隨著鎮北王離去。


    一路上每個人都會與鎮北王打招呼。


    在林家村的深處,有一座不大的祠堂。


    裏麵沒有供奉牌位,隻有一盞即將熄滅的油燈。


    鎮北王帶著林北進來,指著那盞油燈說道:“那是我的魂燈。”


    以魂燈顯示生命力。


    林北望去,油燈火苗隻有黃豆大小,宛若風中殘燭,好似下一秒就要熄滅。


    他再望向一臉和藹的鎮北王。


    眼前之人怎麽也與那風中殘燭之相不太吻合。


    但想想是修仙者,也可以明白,這是為何。


    鎮北王歎氣道:“我已經四千歲。”


    “不知還能活多久。”


    不入仙,能活到四千歲,已經是一個悠久歲數。


    靠著眾多天材地寶續命,鎮北王在十境卡了太久。


    “生死台大戰,我受魔帝一劍,哪怕千年過去,這道劍意仍存在我的體內。”


    鎮北王緩緩拉開衣服,露出一道漆黑如淵的傷疤。


    哪怕是有他壓製著這道傷,上麵的劍意泄露一絲,也足以讓人膽寒。


    這是個隱秘,就連林家也沒有幾人知道這件事情。


    “你快死了?”


    林北沒想到鎮北王一上來就放個大的。


    鎮北王點點頭,“不成仙,則入土。”


    可成仙之路哪有輕易?


    除去聖地,何處有仙存?


    哪怕是曾經有仙的九大宗門,此時也盡數凋零,不複仙蹤。


    八大世家中,人人想要成仙,可卻皆無人成功。


    鎮北王本來就是八大世家中最為年長人物,四千年歲月經曆。


    讓他始終距離成仙就差那一絲。


    一絲猶如天塹,讓他這殘缺身軀始終無法跨越。


    林北提出一個問題,“不能兵解?”


    兵解成鬼修,這是眾多人麵對這樣困境會選擇的。


    鎮北王能幫林家大管家成鬼修,自然自己也可以才是。


    鎮北王苦笑道:“你小瞧了魔帝,這一劍,落在我的命,而不是身。”


    他對林北說:“命中有這一劍,哪怕兵解降境,也無法逃過這一劍。”


    千年前與聖帝爭鋒的人物沒有那麽簡單。


    鎮北王似乎是必死的局麵。


    林北眉頭不自覺皺起,這劍霸道了些。


    鎮北王寬慰道:“人終有一死,我已經看開,唯獨放不下林家。”


    “若你成為護道者,林家將不惜資源培養你。”


    鎮北王說:“我不需要你護道林家千年,隻需要在我燈滅後,護道林家百年。”


    以百年換取林家全力培養,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放在外麵,哪怕是讓一位大神通者選擇,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鎮北王這是將林家未來壓在林北身上。


    林北肩頭上,似是壓下名為‘林家’的重擔。


    “鼎爺,我該怎麽選?”


    他有些無措,隻能詢問識海的鼎爺。


    前不久他還隻是被南宮家隨手可以抹殺的螻蟻,可轉眼間,他竟然要擔當起一座比南宮家還要強大的家族重擔。


    至於武夫壽短,在林家全力支持下,這似乎不是什麽問題。


    林家不缺乏續命的天材地寶。


    他有些慌了神。


    莽荒古鼎內,蛟龍來回遊走,好似畫了一個走不出去的圈。


    “問你自己。”鼎爺淡淡說道,“林家這般家族,成為其護道人,你能得到數不盡的資源,相應的,你將會承擔林家的因果。”


    又是因果。


    林北現在對因果之說有些過敏了。


    每次提到準沒有好事。


    他對鎮北王說:“能讓我考慮一段時間嗎?”


    鎮北王也不強迫,點頭說道:“你可通過林家園林方石隨意進出林家村。”


    這是連林家嫡子也沒有的特權。


    鎮北王不怕林北不選擇。


    林北出去後也是心煩意亂。


    鎮北王望著他離去,淡淡說了一句。


    “野心似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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