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東風解凍,魚躍於湖。


    有春雷湖,驚蟄之日綻雷,便有萬魚爭渡之景。


    此尚未春雷之日,遊人稀少。


    有樓船渡湖,船身所過,薄冰破碎之聲猶如鈴響,仔細聆聽,可聞碎冰之中暗藏樂聲。


    乘樓船之上,圍爐煮茶,冬日罕見之蟹,以繩縛起,置於爐上與壺同烤,不需多時,茶香伴著蟹香。


    “林兄請,此蟹自青州澄湖所養,其膏肥美,是為人間一大極品。”


    林懷南垂眼看向董英朗親手剝開遞來的一碗蟹膏,不由說道:“東風雖至,各地蟹湖仍是未能捕撈,這初月食蟹,荒謬。”


    “誒,林兄此言差矣。”董英朗講究地拿出吃蟹所用銀剪,將蟹腿肉剪開,露出雪白帶著紅色的蟹腿肉,一口抿入,露出滿足表情,“若無我等冬日食蟹,夏日品冰,這世間凡俗何來暴富之財?”


    他伸手點了點眼前一碗蟹腿,笑道:“這一碗蟹肉,放在捕蟹之季,隻值不到一兩銀錢,林兄不妨猜測,這一碗多少錢?”


    林懷南沉吟道:“路途遙遠,加之送來之時仍是活蟹,怕不下十金。”


    “錯了錯了,林兄平日裏萬事皆知,今日卻得聽在下一言。”


    難得從什麽都知道的林懷南口中聽到錯誤答案,董英朗撫掌大笑,說道:“這蟹送來,無須七日。”


    “七日不到?”


    林懷南皺眉更深,“自青州起,以商隊護送,一路平坦無災,也需一月乃至數月,用時浩大加之冬日撈蟹常有意外,故而可值十金。”


    董英朗搖頭笑道:“林兄還真是精打細算啊,也是如此,才可在一年之內得到賞識,連升三品坐上這禦史主簿之位,罷了,不賣關子了。”


    將那碗蟹腿肉捧在手中拿起,他細嗅其中鮮香,道:“這一碗,不以黃金計價,以靈石計。”


    “一碗蟹腿,值三塊靈石。”


    “自青州澄湖撈起,送往就地宗門,再由宗門修仙者前往州府,以飛舟送至,期間需要保證蟹的鮮活,得用法器養著,所以修仙者必須善水。”


    “到了上京,這才是蟹的剛開始。”


    他用食指敲了敲這清脆瓷碗,“裝的碗,得是百年內的官窯,用的筷,得是白玉,放的桌,得是上好檀木。”


    他來來回回比畫,將碗放在林懷南麵前,說道:“現在,這碗蟹,值十塊靈石。”


    林懷南輕歎一聲,“奢靡。”


    “錯了,這叫富貴。”


    董英朗挑眉說道:“在你我難得一品的珍饈,隻是上京中世家修仙者尋常一頓。”


    林懷南端起裝蟹的碗,拿起白玉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口中。


    董英朗問:“可香?”


    林懷南答:“尋常。”


    董英朗笑了,“林兄啊林兄,還是喜歡說實話。”


    他撐著桌麵起身,來到邊緣望冰麵被撞開,說道:“你將小侯爺送入大獄,司南侯已經四處尋人,同時他也記恨上你。”


    董英朗愁道:“何況這背後,更是牽扯一位林家公子,那位鎮北王百年大壽在即,你這般落人麵子,怕是日後算賬時不會善終。”


    林懷南一口一口吃掉碗中蟹肉,他放下白玉筷,詢問道:“是你那位恩師告訴你的?”


    董英朗沒有否認,轉頭說道:“你可知同為文人,能走到如楮先生的位置已經是頂天,有他照拂你不說平步青雲,起碼也少去許多禍事。”


    “楮大儒是當今文道第一人,這無可爭議。”


    “這潑天的富貴,你為何就是要躲?”


    聽著董英朗的話,林懷南望向遠處湖岸,“可終究道不同。”


    董英朗無奈歎息,“罷了,你這般性格,誰也說不動你。”


    從口袋中取出靈石,散落在桌麵上。


    董英朗身上布衣換錦衣,背著手走向甲板。


    “董兄不正是平步青雲嗎?”


    林懷南看著靈石,他腰板筆直有絲絲動搖。


    可他很快又堅定下來,站起身走到甲板處。


    樓船靠岸,已有配火爐的馬車等候。


    董英朗走了三步停下,回頭拱手一禮。


    林懷南站在甲板上,同樣一禮。


    目送董英朗走上馬車,林懷南這才走下船。


    他沒有馬車,一個人走在道路上,鞋上沾著泥點。


    他的頭發,在這一年中,似是白了許多。


    ...


    薑萍兒貌似是個不錯的馬夫。


    她這次沒有走錯方向,在州府被攔了下來。


    原因是太快了。


    林北總算是知道為什麽孫無延的馬車那麽橫行霸道。


    因為薑萍兒就是這樣的。


    林北看著差點被撞到的婦人,又看了眼薑萍兒。


    “道歉。”


    “啥?”


    薑萍兒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幻聽了。


    林北的脾氣沒那麽好,盯著她說:“向她道歉。”


    薑萍兒指了指那位普通婦人,問道:“向她?師父她難道是什麽隱藏修為的大能?”


    “她是一位婦人,給她道歉!”


    林北的語氣加重。


    薑萍兒隻好對著婦人說道:“對不起,我給您道歉。”


    婦人受寵若驚,急忙說道:“不礙事,我這就走。”


    她驚得快步離去。


    薑萍兒眨了眨眼,嘀咕道:“還真是一個普通人啊。”


    “哎呀,師父你太謹慎了,我就說她怎麽會是隱藏大能。”


    她沒心沒肺地說著,沒注意到林北的臉色越來越黑。


    “薑萍兒,我不在意你以前如何對他人草菅人命,我隻想讓你知道,”林北深吸一口氣,“你再是這種態度,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到水牢裏。”


    薑萍兒聽到他不像是開玩笑,噤若寒蟬地點頭。


    周良敬佩道:“林盟主高風亮節,視眾生平等,哪怕一平凡婦人都將其視為平等。”


    林北瞥了眼周良,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位道令有著馬屁精的品質。


    不過話說得雖然不對,但林北也沒有反駁。


    對他而言,命中必然是不平等的。


    有人富貴就有人貧窮。


    隻是他雖然是屬於可以隨意拿捏凡人生命中的人一員,可他不會平白無故去幹這種事情。


    就算是街邊的小狗,沒事的話誰會去踹兩腳,那是會被說虐待動物的。


    林北就是這樣的人。


    但在薑萍兒看來又有不同,她看向林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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