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二爺笑了,笑出一種看待無知主人的清高,又有一種無奈。


    他笑容漸漸收斂,喜怒之色收放自如。


    “外鄉人,外域天高,你便以為自己為高山?”


    南宮二爺輕搖頭,“錯了。”


    “能走界海,你當不是短視之輩。”


    他淡淡說道:“既非短視之人,又何來狂妄之言?”


    二爺眯起眼睛,神通境威壓頃刻落下。


    山頭震動,八百裏山河翻覆,雲海翻湧,河水倒灌。


    隻是威壓,便已經足以殺去一片八境。


    這便是神通境,悟得神通脫凡身,天威浩蕩。


    南宮二爺說:“若僅憑口舌,便要讓南宮家放下兩位後裔之死,你太讓我失望了。”


    “南宮家的顏麵,不容踐踏!”


    一片落葉,枯黃無光澤。


    卻蘊含無窮殺機,飄然自青年頭上飄落。


    青年揚起嘴角,勾出放肆笑容,瞥向身旁寸頭男子,他問道:“黃華兄,我要處理些私事。”


    黃華默然點頭,退後半步,示意自便。


    落葉翩然落下,在青年頭上漸漸顯露殺機。


    那一片落葉,斬盡百裏生機,從此枯木不再春。


    青年打開酒葫蘆,往口中送酒。


    一口醇酒入喉,右手背擦去酒漬,他晃動酒葫蘆,笑道:“麵子?麵子是自己掙的,可不是別人給的。”


    “我有一壺酒,送與君嚐試。”


    葫蘆之中酒水有海嘯江奔之聲震動。


    青年瀟灑笑道:“請嚐,浪花淘盡英雄。”


    落葉至,殺意爆發。


    酒水之中,一劍映取世間光彩。


    千裏之地,乍現天河懸空。


    天河之水,一滴化萬滴,又稱弱水。


    弱水而落,人間災禍。


    南宮二爺罕見神色凝重,那片落葉粉碎,他指撚一葉。


    以八百裏枯寂力敵那天河。


    “神通境界亦有高低,神通同樣如此。”


    南宮二爺‘枯木不逢春’,青年的‘浪花淘盡英雄’,皆為神通對抗。


    神通之爭,迎來福地中諸多勢力。


    有巨獸行於流沙河,流沙河中足以讓肉身潰散的湍急水流,在巨獸身上無法掀起波瀾,更因巨獸原因,流沙河變得平緩。


    一切緣故,皆因此獸不凡,能鎮世間水脈,為天下水脈之鎮守者。


    六牙鎮海獸。


    而在六牙鎮海獸背上,便是林北在初入州府時,所見的那位垂釣者。


    素衣鬥笠,垂釣者端坐六牙鎮海獸背上,腰間魚簍有傳來陣陣嘶吼。


    手上魚竿似是一根細竹,一頭懸著晶瑩如蛛絲的絲線,線的那頭垂入流沙河中不見其形。


    垂釣者望向神通對拚的枯山,蒼老聲音如千百年不曾言語生澀沙啞,“枯木不逢春,天河出弱水。”


    “皆為上品。”


    點評之後,他的魚竿微動。


    垂釣者手一甩,在沒有任何生物的流沙河中,拽出一條虛幻半透的巴掌大小魚。


    他沒有放進魚簍,而是甩向流沙河岸上恭敬等候的許沉舟。


    許沉舟急忙接住。


    “你我沒有師徒緣分,這壬水之精,便是相識機緣。”


    許沉舟心一沉,他咬牙說道:“晚輩一心向道。”


    垂釣者遠遠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你氣運已近蛟龍,但天宇已有龍,除非走出天宇,否則化龍之人便是斬龍之時。”


    “若是有緣,星宿海中再見。”


    垂釣者放下魚線,繼續垂釣。


    許沉舟默然,他雙手捧著壬水之精,心下有了決斷。


    “十年內,晚輩會去星宿海拜會前輩。”


    他轉身離去。


    垂釣者睜開眼睛,滄桑雙眼內,有一道紫光亮起。


    許沉舟的背影,在他的眼中化作一條巨蟒,巨蟒頭生肉瘤,已經初具蛟龍形態。


    原是張牙舞爪,可如今卻逐漸變得悄然無聲。


    蟄伏於淵。


    “福地之中機緣無數,你的造化可配得起你的氣運?”


    垂釣者魚簍裏傳來吼叫,他掃了眼魚簍。


    六牙鎮海獸發出似牛哞聲。


    “垂釣者,每年都看你在這裏想要釣起水脈。”


    一隻腳踩在六牙鎮海獸頭上。


    這讓六牙鎮海獸發出不滿叫聲。


    那人卻不懼腳下凶獸,負手輕笑,“幾百年了,這上古河流可不好釣。”


    “是你?季蒼雲。”


    垂釣者懶得抬眼,淡淡說道:“三百年沒見,季家還把你放出來,真是難得。”


    “相識千年,一上來就揭我短。”


    季蒼雲搖頭苦笑,斜眼窺見流沙河水流逐漸湍急,他問道:“動了殺心?”


    “不至於。”


    垂釣者魚線繃緊,他一隻老手卻穩如泰山緊握魚竿,穩坐釣魚台。


    “上鉤了。”


    季蒼雲嘖嘖稱奇,“恭喜恭喜,看來你星宿海真要占據天下水脈了。”


    “哞——!”


    六牙鎮海獸發出叫聲。


    流沙河水脈躁動,六牙鎮海獸本就是鎮壓水脈而生,一聲喚下水脈。


    季蒼雲很想看,可他那催命的侄孫可不給他時間。


    “看來我得先走了。”


    望向神通將要分出結果的所在,季蒼雲說:“南宮小二的神通見漲了,和他對拚的那人也不賴。”


    “算得上是地品神通了。”


    聽到他的話,垂釣者搖頭,吐出兩個字,“天品。”


    “嗯?”


    季蒼雲一臉意外,“我可不記得天宇聖朝裏有我不認識的天品神通。”


    想到什麽,季蒼雲來了興致,“這家夥的關係不小啊,外鄉人可很少插手天宇的事情。”


    六牙鎮海獸又一次發出哞叫。


    季蒼雲足尖一點,化作一道火球禦空而去。


    垂釣者正要專心垂釣,又發現熟人氣息。


    他這一次都詫異了,“神通境來了不少,並且還有人要來。”


    他猶豫看了眼自己的魚竿,上古水脈稀少,這一條流沙河他釣了三百年才終於上鉤,投入天材地寶更是無數。


    就這樣放棄了,讓他也有些不舍。


    可那幾位神通境若要打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可以平息的事情。


    宗門之間,若不是涉及道統與嫡傳人身死,都不會出動神通境。


    這一次卻來了數位,已經不亞於頂級宗門展開一場切磋了。


    “罷了,今日非是釣你的好時機。”


    再三猶豫,垂釣者將魚竿一甩。


    魚竿脫手而出,紮入岸邊。


    “下一次,老夫再來釣你,便讓你遛上一遛。”


    拍了拍六牙鎮海獸,垂釣者離去。


    與此同時,神通對碰也進入尾聲。


    卻見天河之下,一片枯葉壞盡生機。


    本該是勢均力敵。


    可青年驀地一笑,“大河之水天上來,人間凡人執劍斬。”


    “這第二杯酒,請君再嚐。”


    “名曰......”


    “抽劍斷水水更流。”


    天河之中,有劍出。


    南宮二爺終於麵色有所變化。


    劍出。


    勝負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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