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斂撐傘過來,將一把傘遞進他手心。景哲疲倦至極,又像困獸,紅著眼抬頭:“你來幹什麽?”雲斂笑笑,扶住他肩按了按,難得並不裝成什麽揮金如土的富戶大亨,轉身望進深沉雨幕,不知想起什麽,輕輕一歎。……梁宵視線落在場邊,不動聲色一愣。霍總的飛機比想象裏飛的快。霍闌沒回酒店,不知為什麽來了片場。大概是因為正在拍攝,並沒折騰起多大動靜,隻管家陪著,跟編劇在場邊安靜交流。梁宵撐著傘,盡職盡責側麵四十五度給鏡頭找特寫,又想起霍闌設法給他爭取的那兩集劇本。劇本的主要內容是雲斂的結局。要救下來主角就要徹底暴露,雲斂不可能全身而退,勢必刑訊拷打槍斃一輪遊。多走兩集主線,一是給觀眾交代,二是有意給他鋪路。梁宵領情,隻是在聽到真正版本的結局時,又忍不住想起了管家講的那些事。霍總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上大學時父母意外過世,霍闌那時大概也隻堪堪成年。收攏權利撐起霍家,穩定企業動蕩,沒兩年又接手星冠,身邊隻怕還少不了別有用心的算計陷害,容不得那時候的少年霍闌鬆懈下來半口氣。管家說霍總當初不懷疑不追究,是為了替自己找個能信得過的人,梁宵忽然覺得,其實並沒這麽複雜。霍闌想得很簡單。世事弄人,這些年來,霍闌過得或許都並不舒心。當年也好,現在也好。他隻是想叫所有能好好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梁宵拿著傘,心裏疼了下。-劇本已經基本敲定,霍闌來片場看了看,聽編劇大致說過一遍,微微頷首:“辛苦您了。”“不辛苦。”編劇很喜歡這種劇情,慷慨握手,“以後不妨多合作。”霍闌致過謝,送走編劇,看向拍攝區。梁宵送傘功成身退,需要的鏡頭已經拍完了。江平潮還要在雨裏失魂落魄地遊蕩一陣,劇組還在忙碌,幾台攝像機轉著取景。噴水車工作依然敬業,風向變了,隱約水霧朝場邊飄過來,沾上衣物就是一陣濕冷。“梁先生今天好幾次問起您。”管家盡力替他擋了擋,效果有限,見縫插針匯報:“聽說是您讓熬的薑湯,梁先生什麽話都沒說,一口一口全喝完了。”管家絞盡腦汁,栩栩如生:“就剩一點,還倒在保溫杯裏存著……”霍闌蹙眉:“多熬一鍋。”“……”管家:“是。”霍闌自己很不喜歡薑湯的味道,沒想到梁宵竟然喜歡這個,皺著眉想了想:“藥廠那邊――”“不用做生薑味的抑製劑。”管家虛弱,飛快出言阻止,“梁先生……倒也沒這麽喜歡。”霍闌覺得他又有些古怪,看了管家一眼,沒再說下去。油紙傘不擋雨,梁宵在漫天水霧裏站了半天,身上幾乎濕得透心涼,一下場就被場務跑過來塞了幹毛巾。梁宵擦著身上的水,透過人群,又看了一眼霍闌。好歹也是投資方,霍總來看看劇組工作,視察拍攝進度,也是情理之中。燈光都圍著拍攝區,逸過來的光線有限,到這邊已經顯得有些暗淡。透過薄薄水霧,給霍闌投下個格外寡淡的影子。梁宵有些待不住,把幹毛巾遞給段明:“段哥,幫我拿一下。”“……快回去衝熱水,小宮給你裝熱水袋了,裹上被子睡――”段明一口氣沒上來,“你幹什麽?”梁宵:“去去就回。”段明著急,“誒”了一聲沒拽住人,頓足長歎:“睡一覺去去寒氣別感冒!”梁宵拎著傘過去,繞出人群,迎上管家錯愕驚喜的視線,笑了笑,無聲點了下頭。管家喜不自勝,感動得熱淚盈眶:“梁先生……”霍闌微怔,回頭看向梁宵。梁宵打開傘,幫他擋了擋飄過來的水霧:“霍總。”他身上衣服還沒換,麵色冷得泛著青白,霍闌掃了一眼:“先回去。”“不急,還得等等看用不用補鏡頭。”梁宵知道他不懂,隨口找了個理由:“您也來看拍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