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閱的真身是一株薔薇花,而且還是長在深山中的,孤零零的薔薇。她修成正果時,就流落在外。而後,巧遇康潔,才被帶到了本翠齋。他還收她做了他的小弟子。


    攏閱的才智真是一般,她跟著康潔學了一百多年的雕刻玉器的技巧,可仍舊是一竅不通。可調酒、打漁、捏泥人、打靈器,醫術等等。每一樣都成了她的喜好。正所謂,正事,不思進取。旁門,刻苦鑽研。


    白琉璃真是千年萬載才生出來的漂亮姑娘了。她五官端正,眉目討喜,模樣俏麗,又生來一副溫和的脾氣,和攏閱又在一處長大,對她自然更加親厚。


    馮瑄是拓跋真的晚輩,平日裏也不常來本翠齋,隻因為這次要為家中人訂製一些玉器,才會登門拜訪。幾句話討得了拓跋真的歡喜,留他在這裏小住幾日,好賞鑒一下玉器怎樣雕琢才算精巧。


    康潔近日來很忙,比拓跋真更忙。馮瑄來時,他就已經出去採購玉材了,並沒有和他碰麵。琉璃等人一開始也不知道他的性情。攏閱一向沒有識人的能耐,她瞧著馮瑄容貌俊朗,風度翩翩,為人處事又溫和有禮,整日裏都是一副神閑氣定的模樣,總覺得也該是個潔身自好的瀟灑人物。怎麽知道他為了自身利益,行事也是不擇手段。哎。


    次日,天色大好,攏閱拿著一塊上好的玉石,坐在石階上,默默地想著該從哪裏入手,又要把它雕刻成什麽模樣。可她看了好久,想了好久,也沒有動手。那鬚髮皆白,眉目慈祥的拓跋真在一旁頗看了她一會兒,卻也是一言不發。他以往看到朽木不可雕的後輩時,總忍不住搖一搖頭,在心裏嘆上一句,儒子不可教也。但等他看到攏閱了,見識了這世上還有這等愚魯的人後,嘆氣這等事都可以省去了,直接愁眉苦臉地看著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說:“攏閱,你師父他一向嚴謹,怎麽會讓你出師?”


    拓跋真突然出聲,嚇了攏閱一跳,回過神後,不解地看著他,疑惑地問道:“阿翁,我怎麽了?”


    拓跋真,字號阿翁,本翠齋的弟子平日裏都稱呼他為阿翁。可聽到攏閱也叫他阿翁,他頓時覺得責任重大。即便旁人看到攏閱後,不會覺得是他們誤人子弟,但他想一想他的良心,還是覺得有義務教誨她。


    “攏閱啊,你明日去繁蔭穀一趟,找些沉香木回來,我親自教你雕刻沉香木。”


    “繁蔭穀,在哪裏啊?”


    “你出去找一找,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拓跋真頓時不高興地說。接著,他就甩袖離開了。


    “琉璃,我一會兒要去繁蔭穀一趟,找回來一些沉香木。這塊玉石先給你吧。”


    “那你早去早回啊。”


    馮瑄留在本翠齋的那段時日,攏閱不在那裏,康潔也不在白琉璃的身邊。


    馮瑄和白琉璃常常在本翠齋裏碰麵,天長日久,兩人愈發相熟了。馮瑄對她溫柔寵溺,雖不至於陷入美男計裏,她也不免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三個月後,那批玉器已經製作出來了。本翠齋中的人都是難得的雕刻玉器的好手,馮瑄哪裏能挑出半點兒毛病。可挑不出毛病來,他也要想法子推延,畢竟為了下聘,他已經花費許多,這麽大一筆錢,他花起來,也是心疼。


    那一日,拓跋真應邀前去赴宴。而他卻在此時,在本翠齋裏宴請琉璃眾人,眾人半醉半醒時,他拿出一份協議,與琉璃商談。事後連琉璃回憶起來,都不知道酒席之間為何在聽了他說的一番話後,竟然鬼迷心竅一般,將本翠齋的玉印給拿了出來。她隻記得馮瑄臨走時,又身邊僕從說道:“她倒也是白玉般的美人,不過,這時候,也不適合節外生枝。她可真是沒有福氣。”


    次日,酒醒之後,才知道馮家給蔣家長女蔣元元下的那批聘禮,本翠齋不但分文不取,還答應每年都無償給馮家定製各色玉器。


    “琉璃,你好糊塗啊。怎能聽他幾句花言巧語,就將印信給他。老朽今日就算是鬧到馮府,以馮家主馮揚笑那副刁鑽刻薄的性子,能越過自己的親兒子,給你做主嗎。”


    琉璃心中氣惱,闖進馮府,對他罵個不停。馮瑄卻矢口否認。隻說是公平買賣,有據可依。她拿他毫無辦法,隻得氣憤離開。回去後,又聽眾人或輕或重的指責,羞愧難當,跪在拓跋真麵前,請辭:


    “琉璃自知無顏麵對阿翁。願自行離去。”


    “你這樣還要去哪兒!這件事我讓你師父康潔回來解決。攏閱。你回來的正好,把沉香木放下,這些日子好好照顧琉璃。”


    之後,馮揚笑突然得了怪病,倒是也不難治,隻是他不願意欠下梅首座人情,也不願意失去了討價還價馮樂趣。因此,隻請一些沒交情,沒人脈,卻有些能耐的醫者前來診治。攏閱替馮揚笑治病時,藉機,也暗自會過馮瑄,一番交鋒下來,真真是佩服他那詭辯的本領。不但如此,連她治病的酬金,都差點兒沒要出來。隻是,她也在心裏暗想,不論早晚,一定要將馮家算計個底兒掉。


    康潔回來後,一邊處理本翠齋裏的事務,一邊細心安慰琉璃。因此,兩人竟然還暗生情愫,盟山誓海。


    “琉璃,馮家的事,你不要再想了,一切都有我呢。”


    “可都是因為我,才……”


    “沒事的。有我呢。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呃。”琉璃一邊說,一邊抱著康潔的腰身,把臉埋在他的懷裏,不願意被別人看了她現在的模樣。


    “琉璃,不怕。我會把這些事處理好的。”康潔溫和地說。


    攏閱得罪了馮揚笑,去了七護裏後,康潔的廚藝就是本翠齋裏最好的了。琉璃一開始也不知道,可她天天吃著康潔親手煮的滋補的粥,才漸漸明白了他的手藝有多好。


    又一日,白琉璃去找攏閱閑聊。


    “攏閱,我好像越來越習慣被康潔照顧了,這以後要是離開他,我要怎麽辦啊。”


    “那不如你搬到我這裏住吧。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正好也給我做個伴。”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搬來。”


    “好。”攏閱開心地說。


    攏閱一向心細如髮,又有一手好廚藝,短短幾日,就讓琉璃白白胖胖。可不管她怎麽照顧琉璃,她總覺得她不開心。琉璃的眼中總少了一絲神采。她開始還以為是因為馮瑄的關係,她才會不開懷,可那次康潔來看她時,她才明白她不該把她接過來。


    康潔來時,她正跟琉璃在院子裏曬太陽。康潔站在門外,溫和地對她說:“攏閱,快過來給我開門。”


    “康潔?!”琉璃聽到了他的聲音,立刻神色高興,臉帶笑容,定睛看向了門口。她眼眸裏的黯然頃刻消失,又添了一絲欣喜的神采。這才算是歡愉的模樣。


    攏閱在一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神情關切地打量著琉璃的康潔,瞭然地站起了身,把他讓了進來。


    “徒兒我這就去給師父泡茶,您先帶著琉璃回屋裏坐。”攏閱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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