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迅速抓住穆寶娣話中的一個關鍵詞。


    生祭。


    “什麽是生祭?”


    顏如玉問,穆寶娣卻不肯再說。


    霍長鶴在這房間多呆一刻都覺得煩躁,此刻忍無可忍,抽出匕首,上前抵住穆寶娣的咽喉。


    “說話!”


    穆寶娣震驚地看著他,劍上寒意不及霍長鶴眼中冷意。


    “王爺,你竟然……”


    霍長鶴劍尖往前送,穆寶娣的皮膚上滲出血珠,再往前進一分就能刺穿。


    顏如玉麵無表情,沒有半點製止的意思。


    她知道,穆寶娣一定舍不得死。


    果然,穆寶娣白著臉,手指都在輕顫:“我說。”


    “生祭……就是指,給鹿仙娘娘送上活人為祭品。”


    顏如玉心有猜測,但此時聽到,還是心頭一沉。


    “你是何時送上的祭品?送到何處?沉遠寺固定開放日人那麽多,你是……在不開放的日子送去的?”


    穆寶娣不敢動,眼珠微轉一下看看她:“沒錯。”


    “詳細經過,說!”霍長鶴怒道。


    “我起初第一次到沉遠寺上香祈福,也是和現在的正常流程一樣,那是在寫上願望的第三天夜裏,半夜我忽感有風吹進來,迷迷糊糊醒來,像看到一個影子。”


    “我當即嚇得清醒,差點叫出來,但隨後我看到床頭上的鹿角形狀令牌,我才意識到,是鹿仙娘娘的使者,我的誠心被鹿仙娘娘看到了,所以才派人來給我下一步指示。”


    穆寶娣的語氣中難掩幾分驕傲:“據我所知,許願的人不少,但能得到鹿角令牌的人不多,鹿仙娘娘肯給令牌,就代表……”


    她抬眼看霍長鶴,眼神脈脈:“她答應了我的請求,定會如我所願。”


    霍長鶴目光似釘子:“你再敢這樣看著本王,本王現在就紮死你,破了她的願,看究竟是她管用,還是本王管用。”


    穆寶娣咬唇不語。


    顏如玉問道:“那些生祭,是什麽人?”


    穆寶娣垂著眼皮,語氣透出幾分無所謂:“無非就是從袁家挑出來的兩個丫環,哦,還有袁老太婆的一個侄女。”


    她說到這裏,嘴角勾出一絲輕蔑的笑:“什麽侄女,無非就是她想給她兒子屋子塞人,我看那女的丟了之後,她也沒有過多在意。”


    “你是怎麽把人送進去的?”


    穆寶娣語氣淡漠,說起那三個被她送去寺廟中的女子,根本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仿佛能對她有點作用,哪怕是付出生命這樣的事,也是她們的榮幸。


    “叫上馬車,一並過去,我都不用迷暈她們,她們自己就想去,那兩個丫環可是競爭才爭取到這個機會,沒能去成的丫環們還不高興呢。”


    “尤其那個賤人,捏著嗓子叫袁四山表哥,那股子騷勁兒,狐狸見了都要甘拜下風,她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就是想爬袁四山的床罷了。”


    穆寶娣短促笑一聲:“袁四山就是個活太監,她還以為能嫁進袁家過好日子呢!”


    燭光映在穆寶娣眼底,像鬼火躍動:“我是救她,讓她去伺候神明,不比跟著袁四山強嗎?哈哈!”


    穆寶娣瘋狂笑起來。


    顏如玉突然話題一轉:“你是怎麽殺了穆夫人的?”


    “我沒想殺她!”穆寶娣快速說,“我隻是想讓她病一病,讓她長個教訓。”


    “是她自己命不好!我是買了三朵花,第一次用了一朵讓她病了,可那天你來給她看病,我心慌意亂,怕被發現,就想作罷。”


    “但後來……”穆寶娣神色冷厲,“她卻不肯放過我,她,她兒子,還有吳婆子她們,都不是好人,都該死!”


    穆寶娣麵目猙獰,眼皮上翻,忽然暈死過去。


    霍長鶴收回匕首,擰眉看著她,顏如玉上前,試探一下鼻息,又把把脈。


    “暫時沒事,太激動才暈了,隻不過,她的脈象確實有點怪。”


    顏如玉蹙眉,把脈她不是特別在行,這方麵不如曹軍醫,不過,脈象不對勁,還是能摸出來。


    “我們先回去再說,”顏如玉收回手,“讓人盯著,看後續發展。”


    “好。”霍長鶴欣然同意,他早就不想在這兒呆了。


    兩人離開院子,忽見前麵有人挑著燈籠經過。


    側身到樹後,路過的人走來,是兩個婆子。


    “快走吧,我一走到這兒就覺得瘮得慌。”


    “唉,你說大小姐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都說女怕嫁錯郎,我看大小姐就是嫁錯了郎。”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大小姐又做不了主,隻有任人擺布得份。”


    “現在夫人去了,大小姐也在家裏呆不長,也不知道以後會有個什麽主母。”


    “你說,大小姐還會被送回袁家嗎?我看懸,你看剛才姑爺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可不像來接人的。”


    兩個婆子說著漸漸遠去。


    顏如玉心想,袁家來人了?


    霍長鶴明白她的心思:“走,去看看。”


    兩人到穆良澤的書房外,屋裏燈亮著,投射出兩個人影,院裏院外沒人,顯然是被打發出去。


    屋內兩人談話都壓著嗓子,但夜深人靜,也能聽得清楚。


    穆良澤道:“寶娣不會做那種事,這都是誤會,我會向刺史大人解釋清楚的。”


    另一個男人聲音明顯年輕些,而且態度不怎麽樣。


    “這不是重點,她做沒做那種事,跟我沒關係。她現在是被我休了,再幹什麽事,殺人放火,與我無關。”


    “賢婿,話也不能這麽說,寶娣脾氣是差了些,可我這個嶽丈對你還是不錯的吧?”


    “有話慢慢說,又沒有什麽大的矛盾,何必鬧成這樣?”


    穆良澤好聲好氣,句句委婉。


    袁四山卻不想吃這套:“還沒有大矛盾?她都害死我的兒子了!”


    “那件事我也問了,也是誤會,你那個小妾也是故意拱火,不過,話說回來,確實是寶娣不對,這我不袒護。”


    “不過,賢婿,你想,如果不讓寶娣回去,那以後肯定還要娶妻,再娶妻子花費錢財無數不說,也不見得就比寶娣好,再者,新妻能讓你納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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