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無法想象,吳大夫人是怎麽跟吳大爺這種人過這麽多年的。


    天天被人欺負,事事不公,不得抑鬱症都算走運。


    要是她遇見這樣的男人……呸!顏如玉暗暗在心裏罵一聲,怎麽可能?


    看一眼身邊的霍長鶴,幸好是你。


    霍長鶴正聽得起勁兒,難怪銀錠他們幾個愛去找方丈,聽他講一些傳聞軼事,八卦小消息,這確實有意思啊。


    察覺顏如玉的目光,他轉頭看過來,口型詢問:“怎麽啦?”


    顏如玉忽然湊過來,在他唇上一吻。


    霍長鶴一怔,隨即就是驚喜,湊過去想繼續,顏如玉無聲笑著推開他,指指裏麵。


    吳大爺總算又開口了:“鋪子給了,我是真心的,沒有置氣,母親說這話就冤枉我了。”


    “這幾年三弟不停地要錢,我的錢都是從鋪子來的,如今我也累了,不想再幹,反正這次三弟也要得多,不如直接抵兌了出去,能兌出多少,就給多少。”


    見他說得不似做假,也不是賭氣,吳老三眼珠子轉轉,管他什麽錢呢,反正先拿到手再說。


    “既然大哥這麽說,母親,就別推辭了。”


    吳老夫人擰著眉,雖然不太高興,覺得這無異於殺雞取卵,但眼下這一關……算了,還是先顧眼前吧。


    “罷了,就這樣吧,”她看看身側婆子,“去找管家辦一下此事。”


    吳老三的銀子要趕緊交上去,這是急茬,不能耽誤。


    吳老夫人看向吳二爺:“老二,你那五千兩……”


    吳二爺幽幽開口:“什麽五千兩?”


    吳三夫人嗓音拔高:“哎,剛才說的五千兩……”


    吳二爺目光陰惻惻看她:“爺們兒說話,你插什麽嘴?你懂不懂規矩?這不是你們三房的院子,由著你撒野。”


    吳三夫人噎口氣,不服也不再吱聲,用手捅了一下吳老三。


    吳老三痛叫一聲,不滿道:“二哥,你什麽意思?你不出錢?”


    “我出什麽錢?”吳二爺反問,“禍你闖的,糧是你偷賣的,賣了的錢也沒有給我花一文,現在事發,人家找上門,讓你還錢,你就問我要?”


    “我沒那賤,替你還錢,你自己一文沒有,說得理直氣壯,別說我沒有五千兩,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


    “你……”吳老三氣得有色鐵青,“母親,您看他!”


    吳老夫人也沒想到吳二爺這麽說,沉下臉道:“老二,你……”


    “行了,你也不必說,什麽兄弟之情,什麽我當二哥的,這個二哥我不願意當,誰愛當誰當,”吳老二直接給她打斷,“什麽東西,全家圍著他轉,他是什麽好材料嗎?別的不行,吃喝玩樂倒是一個頂仨,還染上賭癮,那就是個無底洞。”


    “賭博,嗬,你有那個腦子嗎?多少錢都得讓你輸進去,我的血汗錢,憑什麽叫你糟賤?”


    吳老三氣得恨不能跳起來和他對罵,一動又疼得受不了。


    隻能趴著大叫:“母親,母親!”


    吳老夫人也氣得夠啊:“老二,你說的什麽混話,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吳三夫人在一旁撇嘴,煽風點火:“母親,我看他就是還因為周氏的事怪您……”


    話沒說完,吳二爺像一頭猛獸,從暗影中跳出來,一巴掌扇在吳三夫人臉上,把她扇倒在地,嘴角當即流血。


    她還撞倒椅子,椅子砸在吳老三身上,吳老三疼得嗷嗷叫。


    吳三夫人頭腦都發暈,吳老夫人也驚呆了。


    “你……”


    “你們還好意思跟我提她!”吳二爺站在光影裏,渾身都是暴怒的戾氣,眼珠子通紅,“賤人,你怎麽還有臉?”


    他說著,猶不解氣,伸手把桌上的東西——什麽點心盤子,茶水壺,有一樣算一樣,統統都給推到地上。


    稀裏嘩啦,摔了一地。


    所有的聲音都靜止。


    顏如玉微蹙眉,她記得明昭郡主提過,吳家二夫人早早離世,但為什麽離世,郡主當時沒說,她也沒有追問。


    如今看來,應該是有隱情的。


    好像還與吳三老人和老夫人有關。


    這兩個女人合起夥,誰知道會幹什麽瘋狂的事。


    吳老夫人嘴唇哆嗦著開腔:“老二,你發什麽瘋?”


    “瘋?我早就瘋了,”吳二爺咬牙切齒,指指她,又指指吳老三夫婦,“是被你們逼瘋的。”


    “你苛待老大,小時候就說,老大是庶出,不是你生的,讓我們欺負他,那我呢?我和老三可都是你生的,你是怎麽對我的?我比老大強不了多少!”


    “你在胡說什麽?我哪裏對你不好了?你也是我的兒子……”


    “是嗎?你最疼的隻有老三,要不是你寵慣他,他能變成現在的廢物德行嗎?他掙了錢自己花,別人掙的錢供他花,憑什麽?”


    “還有這個女人,她算什麽東西?就因為嫁給老三,會說幾句哄你的話,你就拿她當寶貝。”


    “周氏,”吳二爺喉嚨滾了一下,“她嫁給我,你是怎麽對她的?和這個女人聯合起來欺負她,大雨天讓她給你們燉燕窩,要不是因為她在雨裏摔倒,孩子能沒了嗎?”


    吳三夫人掙紮起來,小聲道:“我可沒……”


    吳二爺抓起茶盞砸在她身上,她尖叫一聲,又不敢動了。


    “這還不算,孩子沒了,你還怪她,讓她去跪祠堂思過,她受不了這才跑回娘家去。”


    吳二爺麵目猙獰:“我不在家,你們就為所欲為,她要是不跑回娘家去,能在路上遇見土匪,能被……她能屈辱上吊嗎?”


    顏如玉聽得眉心一跳,雖不知全貌,但從吳二爺的吼聲中也能猜出事情大致的經過。


    難怪他會如此憤怒,自己不在家,懷孕的妻子本該更應受到照顧,沒成想回來孩子沒有了,妻子受辱,自盡而亡。


    而罪魁禍首卻活得好好的,活蹦亂跳,上竄下跳。


    任誰誰能不瘋?


    現在逼著他拿錢,張嘴就是五千兩。


    這些人怎麽敢的?


    吳老夫人低聲道:“我也沒想到……”


    “這錢我不出,”吳二爺顯然沒心聽她廢話,“如果老三被打死,我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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