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信提著燈籠,對霍長鶴和曹刺史一晃:“二位,先到外麵等候,稍後糧食驗過,一手交糧一手交錢,請二位見證。”


    這也沒什麽妥,就是還得在外麵站著,曹刺史冷得打一個哆嗦,心裏暗自腹誹。


    霍長鶴眉眼冷厲,看一眼站在裏麵的顏如玉。


    顏如玉不動聲色,往破廟窗子那邊站了站,或有什麽不對,也能從窗子裏跳出去。


    方丈大聲道:“那就快些吧,這裏太冷了,大晚上受這個罪。”


    他嘴裏嘀嘀咕咕,全是不滿,眼睛卻沒閑著,四處掃看,手扶著牆,手指輕摳。


    沒發現什麽不妥。


    顏如玉帶來的人把糧車駛到門口,開始卸車。


    糧食很多,全放在屋子中間,怎麽也得等好長時間。


    方丈道:“這麽多,要不大人你叫你的手下來,一邊卸車,一邊檢驗,一邊搬走,如何?這樣兩不誤。”


    沈懷信當然不會同意:“不用,你們隻管把糧卸在這裏,回頭我自會命人來搬運,以免同時進行,容易亂套,到時候說不清楚。”


    方丈擰眉:“這有什麽弄不清楚的?就這麽點糧,誰還會坑你不成?”


    任他說什麽,沈懷信就是不改變主意。


    顏如玉目光掠過地上糧堆,沈懷信也帶了幾個人來,但凡顏如玉的人把糧包放得不規整,他的人立刻重新擺好。


    都規規矩矩齊著磚縫,靠裏二十來公分。


    沈懷信還是個強迫症?回想之前去他的書房庫房,可沒發現有強迫症的痕跡。


    今天這是怎麽了?


    “夫人,這些糧食真是不少,稍後驗過成色,咱們就算交易成了,以後還有糧,夫人務必考慮一下來幽城。”


    沈懷信笑得歡暢,好似這筆生意已經做成了。


    顏如玉語氣淡淡:“但願合作愉快,想必沈大人身為一城護城使,也不會故意為難我一個商婦。”


    沈懷信嗬嗬笑兩聲,垂眸掩下眼中狠戾與輕蔑。


    女人呐,就是不行。


    總算是搬完,最後一車即將完畢,沈懷信道:“ 這裏太滿太擠,稍後他們……”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外麵遠處似有人馬來襲,冬夜安靜,馬踏地麵的感覺分外清晰。


    曹刺史嚇得一哆嗦:“是什麽人?外族人!”


    沈懷信大步往外走,眼角餘光瞄見顏如玉和方丈也出來,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程書意說得對,人都有從眾心理,外麵喧嘩起,他一走,顏如玉和方丈自然也跟著出來。


    都到外麵,屋裏隻剩下沈懷信幾個手下,沈懷信怒道:“前方是什麽人?”


    有人來報:“回大人,是之前攪鬧耿家莊的那些匪徒。”


    那些舉著刀,騎著馬在那邊叫喊轉圈兒,手裏還舉著火把,尖叫狂笑。


    霍長鶴心說:果然,現在又衝他來了。


    沈懷信聽聞是那些匪徒,霍然回首看向霍長鶴:“王爺,這是怎麽回事?之前你向本使借了人馬,後來也沒見你再提此事,本使還以為你已經把惡人鏟除幹淨,現在怎麽還有?”


    “王爺難道不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沈懷信一指曹刺史,“曹刺史,王爺借兵剿匪之事,你也知道,現在這種結果,你怎麽看?”


    曹刺史心裏暗罵,你們剿你們的,關我什麽事?我一點都不想摻和。


    他突然被點名,也不能不回答,吱唔半晌道:“本官……此事……此事本官也沒有親眼看到,實在不知……”


    沈懷信也沒指著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是借他一雙眼,看著他清今天晚上的事。


    他一擺手,曹刺史趕緊閉上嘴。


    “王爺,你有何解釋?”


    霍長鶴輕笑:“沈城使這話問的,倒叫本王茫然,本王剿匪,那是剿滅幹淨的,現在又冒出一撥來,那必然是新來的。”


    “新來的?”沈懷信笑出聲,“王爺,您這種說法,可太新鮮了。”


    “這有什麽?在戰場上,敵人數次衝鋒,打死一撥再來一撥,這不是很正常嗎?沈城使莫不是太久不上戰場,這點基本的常識都不記得了?”


    沈懷信一噎,忿恨一指:“那明明就不是什麽新的!”


    “夜黑風高,距離遙遠,大人怎麽知道不是?”霍長鶴訝然,“還是說,有別的隱情?”


    沈懷信咬牙:“那王爺怎麽知道就一定是新的?”


    霍長鶴沒說話,沈懷信目光灼灼,等著他的回答。


    沈懷信嗤笑一聲:“ 怎麽?王爺說不上來了?難道……”


    沈懷信話沒說完,忽然有什麽東西從旁邊樹上砸下來,滾到他腳邊。


    沈懷信下意識後退兩步,隻瞄見是一個圓乎乎的東西,拿著燈往下一照。


    曹刺史又菜又愛看熱鬧,伸著脖子,瞪著眼睛借著光仔細看。


    看清的時候,一股涼氣直從後背竄上天靈蓋,嗓子裏擠出來的聲音都變調了。


    “啊!人……人頭!”


    沈懷信也看清了,的確是人頭,而且不是新鮮的人頭,斷口處呈暗紅,頭臉上已經凍了一層冰殼。


    他看得清楚,這個人頭,正是耿家莊的手下裝扮成的外族人。


    他喉嚨一哽,死死咬住牙關。


    霍長鶴嗤笑,聲音與他剛才的一模一樣,抬手指指周圍的樹木。


    “沈城使有所不知,本王那日率人剿滅匪徒之後,為確保讓他們入地獄都翻不了身,就把他們的人頭掛在破廟周圍。廟雖破,但之前也是有過香火的,佛祖若有靈,就該讓他們入十八層地獄。”


    曹刺史哆嗦著問:“為何?佛祖不是超渡人的嗎?”


    “佛祖超渡的是人,可有的人不是人,畜牲都不如,”霍長鶴目光泛起涼意,似冰雪中的冰淩,“身為將士,理應守家衛國,但有人隻顧勾心鬥角,意圖害人,這種人,也配?”


    曹刺史眨巴著眼睛,聽他話裏有話,不敢再多言。


    沈懷信臉上青白交加,還火辣辣的,寒光刮在臉上,如同霍長鶴用力扇過來的巴掌。


    “既然如此,王爺,匪徒在此,你問本使借的兵呢?為何不見他們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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