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顏如玉把那幾本舊卷宗給霍長鶴,霍長鶴連翻的欲望都沒有。


    “這些不用看,根本就沒用,有用也不會給我們看。”


    顏如玉站到他身後,輕拍他肩膀:“休息會兒吧,再氣也要睡一會兒,明天說不定會有什麽事。”


    霍長鶴拉住她的手:“幸好。”


    幸好,被劫走的人不是她,否則霍長鶴現在真是得瘋。


    光想一想就覺得揪心的疼。


    這樣想有點自私,但霍長鶴是由衷慶幸,他尋思著,等找到黎景堯,他不再欺負黎景堯了。


    黎景堯打了個噴嚏。


    迷糊了一會兒,這一下子清醒過來,也再無睡意。


    讓他意外的是,他對麵的那個老道士醒了。


    老道士得有七十來歲,皺紋堆累,大概被關在這裏時間不短,因為憔悴更顯蒼老,胡子都變成灰白色,身上衣服也舊破不堪。


    黎景堯見他醒著,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麽好。


    老道士看他一眼,微微頷首,也沒說話。


    黎景堯時刻提醒自己,現在他是個女子,不能說話,他未服變聲丸,要是讓他捏著嗓子說話,還不如幹脆裝啞巴。


    正思忖啞巴怎麽交流,問問這老道士是什麽來路,原來那個暈著的年輕道士也醒了。


    但他的情況的確不好,即便醒,意識也是迷糊的。


    老道士扶起他 ,輕聲道:“忌明。”


    忌明道士嘴裏哼哼,似是十分難受的樣子。


    老道士也是沒辦法,滿臉痛意低聲道:“你放心吧,等你去後,我會為你誦咒。”


    黎景堯:“……”這是什麽安慰人的話!


    黎景堯摸摸身上帶的藥丸,除了顏如玉給他的解毒的,治傷的,還有他自己的一些保命的丹藥。


    坐鎮水寨,說好聽點是大寨主,其實在世人眼裏還是匪,受傷被襲也是常用的事。


    他取出一顆,到那個年輕道士跟前,指指他,把藥遞給老道士。


    老道士一愣,本來渾濁的眼睛閃出一絲亮光。


    “多謝,多謝夫人!”


    黎景堯:“……”


    藥吞下去,不說立時見效,至少短時間內死不了,還能恢複些神智。


    沒多久,忌明道士清醒過來。


    老道士喜出望外,知道黎景堯那藥非同尋常。


    “多謝夫人,”老道士再次道謝,“不知夫人是因何到此?”


    黎景堯聽他一口一個夫人的叫,實在心塞, 擺擺手,指指自己的嗓子。


    “夫人不能言?”老道士滿臉遺憾,“貧道不知,抱歉。”


    黎景堯正欲擺手,老道士忽然想起什麽:“忌明是我的弟子,他會手語,夫人有什麽話可與他說。”


    黎景堯:“……”我都不會手語。


    他擺擺手,老道士想了一會兒,忌明說:“師父,也許夫人是剛傷到嗓子不久,亦不會用手語。”


    “原來如此,”老道士嚴肅認真,“夫人放心,貧僧會為您誦經的。”


    黎景堯沉默一瞬,點點頭,指指他,又指指年輕道士。


    老道士問:“你是問,我們是誰?為何會在此?”


    不等黎景堯回應,他歎口氣說:“我們就是此觀中的道士。”


    黎景堯一愣,此觀?他此時是在道觀?城外的道觀?


    心頭微喜,如果這樣的話,鎮南王他們早晚會來,到時候便可裏應外合!


    老道士見眼神微訝,又似有所思,猜測著問道:“你是想,為何我們是道士,卻被關在此處?”


    黎景堯點頭。


    “貧道原是觀主,我們這裏香火一般,但我們人也不多,平安度日不成問題,但有一日禍從天降,一群歹人來到觀中,斬殺我幾個弟子,又把我師徒二人囚禁於此。”


    老道士說到傷心處,歎口氣:“到現在為止,貧道也不知究竟何處惹了這無妄之災。”


    黎景堯也跟著歎口氣,其實有時候哪有什麽緣由,也許不為緣由,就是該著。


    正想再細問問那些人的情況,忽然聽到有動靜。


    他回到原處坐好,兩個道士也不再說話。


    暗門打開,有一人走進來,手裏拎著個食盒,裏麵裝的不是飯菜,是個藥罐子。


    黎景堯頭發散亂,刻意擋住了一部分臉,來人也沒有看他,更沒注意他已經醒了。


    “老東西,過來喝藥!”


    他一開口,黎景堯聽出,這是之前來過的人之一。


    老道士動作慢吞吞,過去接過藥碗,幾口吞下去。


    那人一笑,哼道:“好好喝藥,好好活著,可別輕易死了。”


    “那個呢,還活著嗎?”


    老道士垂首道:“活著,也給他一些吧。”


    “你自己喂他。”那人不耐煩。


    上麵交待的是,讓老道士別死了,別人無所謂,要不是老道士護著,那個年輕的也早死了。


    老道士給忌明倒一碗藥,這就是強身健體的補藥,倆人都能喝。


    忌明道士掙紮起來:“師父,我自己來。”


    “喲,今天醒了?真是稀奇,”那人歎道,“看來這藥有用啊,不但能給人吊氣,還能救命。”


    他語氣戲謔,這話聽著實在不像好話。


    黎景堯有點擔心,這老道士下意識會說出是他給藥的話來。


    不料,老道士抿唇沒說話,忌明道士道:“的確是你們的藥好。”


    師徒倆都沒提黎景堯給藥的事。


    黎景堯記住此人的容貌,琢磨著等出去以後,得好好教訓一番。


    藥喝完,那人卻沒走,慢步向黎景堯走過去。


    黎景堯以為他發現自己裝睡,也不再裝,動了一下。


    那人俯身,想細看黎景堯。


    奈何他頭發亂,又刻意偏著頭,看不太真切,隻覺得皮膚白潤細膩,眉角有些上揚,不是什麽小白花的長相。


    有點意思。


    那人伸出手,想摸黎景兒的臉,捏他下巴強迫他轉頭。


    黎景堯按捺住心頭惡心,心說他要真敢伸手摸自己,那這種就鐵定保不住了。


    恰在此時,老道士開口道:“那什麽,這位夫人不會說話,喉嚨有疾,你別動她了。”


    那人動作一頓回頭看看他:“你怎麽知道?”


    “方才夫人醒了一下,”忌明說,“臉色不太好,我師父問她話,她不答,指指喉嚨,應該是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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