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掙紮著想起身,給霍長鶴看一下眼睛。


    霍長鶴按住她,淺笑道:“沒事,曹軍醫已經給我看過,說會好的,就是時間問題。”


    顏如玉心裏五味雜陳,霍長鶴能百步穿楊,擅使暗器,如果眼睛不好……


    霍長鶴緊握她的手:“如玉,我做了一場夢,夢到了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顏如玉喉嚨發堵,“我也夢見了你。”


    霍長鶴微訝:“我們做了同一場夢?”


    “應該是,王爺……”


    霍長鶴捧著她的臉,聲音暗啞:“叫我長鶴。”


    “如玉,我聽到,在我夢裏,你叫我長鶴。”


    顏如玉看著他黑沉沉的雙眼,原本黑亮如曜石,現在卻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霧。


    心裏不禁一陣難受,顏如玉輕聲道:“長鶴。”


    霍長鶴俯首吻住她的唇:“沒事,別為我擔心,你醒來,安然無恙,比什麽都好。”


    “再說,不要小看你夫君,即便眼睛不好,劍術、暗器也是照用的。”


    顏如玉勉強笑:“我知道。”


    霍長鶴端過藥碗:“那,把藥喝了?曹軍醫說你要多休息,不可再費心神。”


    “好,”顏如玉順從,把藥喝幹淨,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一起睡,讓眼睛多休息。”


    “行。”


    霍長鶴在她身邊躺下,輕握著她的手。


    顏如玉的確很累,這次好像怎麽也休息不夠,本想和他聊一會兒,很快又沉沉睡去。


    感覺到睡著,霍長鶴輕輕放開她的手,抬手捂住眼睛。


    良久,起身下床。


    屋子裏點著燈,在他眼中看來,昏黃微小如豆,其它的事物都看不清楚。


    他想出去,又怕不小心踢到什麽,驚醒顏如玉,在床邊佇立良久,還是又躺回去。


    ……


    今天晚上負責盯著秦府的,是暗衛姑娘。


    她揣著火氣,王爺為護著王妃受傷了,王妃也病倒,都因為這秦家父女。


    秦素英一回來就被秦江海關到院子裏,寸步未出。


    秦江海到底是護城使,是秦家家主,雷厲風行,不到兩天就把府裏事務重新抓在手裏。


    天黑之前,他命人把鄒氏送回鄉下老家,以後都不允許再回徽州,除非鄒氏自請和離,不再是秦家婦,那就無所謂。


    鄒氏都嚇懵了,離開秦府,她根本活不了,怎麽肯自請和離?哭喊裝可憐,一通操作下來,秦江海都沒有半點回轉的意思。


    鄒氏又開始痛罵,照樣無濟於事,一輛馬車,幾個包袱,一個婆子,就把她打發出秦府,離開徽州。


    連同她院子裏那些,尤其是心腹,之前幫著她欺負小秦素英的那些,一個不留,全部發賣。


    處理完下人,又把各路副將叫了來,歸攏兵權。


    最後,才來見秦素英。


    “英兒,你若早告訴為父,說你的誌向,為父可以替你上奏,保你入軍中。”


    “可你不該,犯下如此大錯,意圖把徽州城百姓都拖入苦海。”


    秦江海執酒壺,倒滿兩杯酒:“為父知道,說什麽都遲了,你心中有恨,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我。”


    “英兒,其實我從未忘記過你母親,她溫柔又堅韌,她說讓我放心在前線廝殺,家裏交給她。”


    “正因為有她,我才能放心地在前方,她是我支撐下去的勇氣。”


    “英兒,”秦江海把酒杯推給她,“是為父對不住你。”


    秦素英垂眸看著那杯酒,香氣撲鼻,是桂花酒。


    她知道,秦江海自打從邊關退下來,到徽州那一日,就在院中村下埋了幾壇子桂花釀。


    之前說的是,等她大婚的時候再拿出來喝。


    秦素英勾唇淺笑:“你有什麽資格提我母親?事到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遲了嗎?”


    “我的確不會原諒你,”秦素英猛地奪過秦江海那一杯,一飲而盡,“你在酒中下了毒,是嗎?”


    “想毒死我,然後再拿我去領賞?”


    秦素英放肆大笑,笑聲極盡悲涼:“之前我母親死時,你忙著立軍功,現在又要拿我去保住你的權力位置?”


    秦江海臉色蒼白,霍然站起:“……英兒!”


    秦素英轉身就往外跑,揮鞭如蛇。


    “放我走!我與你斷絕父女關係,我們永不再見!”


    秦江海呆呆站在台階上,看著秦素英憤怒,震驚,又噴出一口血。


    暗衛姑娘收回手中未射出的弩,看著秦素英吐血倒地。


    秦江海大叫一聲,撲到秦素英身邊,崩潰痛哭:“英兒,英兒!那杯毒酒,是為父的啊!”


    ……


    顏如玉自空間醒來,睡了一晚治療艙,感覺好了一些,但心髒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給自己做了個身體檢查,並沒有什麽不妥。


    看來,這病得慢慢養。


    吃些丹藥,簡單吃點東西,讓氣色看起來不那麽差,顏如玉才退出空間。


    她剛出來,霍長鶴也醒了,一夜過去,眼睛還是模糊的。


    他臉上一閃即過的失望沒逃過顏如玉的眼。


    “王爺。”


    霍長鶴嘴角微勾:“嗯?”


    “長鶴,”顏如玉手輕撫上他的眼,語氣堅定,“我一定治好你。”


    “好,我當然相信。”霍長鶴輕笑,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那這些日子就要麻煩娘子,為夫要與你一同坐馬車。”


    “好,沒問題。”


    兩人一同起床起漱,還沒收拾完,暗衛姑娘來報。


    “王爺,王妃,秦素英死了。”


    霍長鶴一頓:“她死有餘辜,是怎麽死的?”


    “飲毒酒。”


    暗衛姑娘把事情經過一說,霍長鶴臉色略有點難看。


    顏如玉歎口氣:“秦素英該死,秦江海身為護城使,自該親自處置,但身為父親,麵對虧欠多年的女兒,他是下不了手。”


    霍長鶴垂眸:“既是在軍中,就當無為軍,再為父。”


    “所以他選擇自己死,可惜,秦素英至死都不相信他,誤打誤撞,也算是一個歸宿吧。”


    事已至此,霍長鶴也不再多說什麽。


    窗戶邊出現一團黑影,毛茸茸的黑腦袋拱進縫隙,黑眼睛骨碌碌四處看。


    見顏如玉把一條黑色絲帶綁在霍長鶴眼睛上,小蘭眼睛睜大,腔調和曾經的貝貝一般無二。


    “王爺的眼睛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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