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醉鬼齊齊被砍暈,顏如玉和霍長鶴同時看一個方向:“那。”


    屏風後,相對隱秘。


    顏如玉低聲說:“現在殺了不妥,若是有人來發現,會節外生枝,我先用藥迷倒他們,再在角落點上毒香,你覺得如何?”


    霍長鶴點頭:“甚好。”


    他方才也在想,殺掉這兩人容易,若是被人發現,有可能會攪亂大局。


    顏如玉的方法最為穩妥,也很周密。


    顏如玉去屏風後收拾,霍長鶴把兩個醉鬼拖到屏風後。


    還沒來得及喂迷藥,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響。


    顏如玉和霍長鶴飛快對視一眼,霍長鶴起身要往外走。


    “你在這裏別出聲,交給我。”


    顏如玉看到他眼中的殺氣,心頭快速形成一個計劃,低聲快速道:“若是來人問這兩人在哪,你就說不知,剛過來送酒。”


    霍長鶴略疑惑,顏如玉握住他手臂:“按我說的做。”


    “好。”


    霍長鶴看著她晶亮的眼,聽著外麵漸近的腳步聲,鬼使神差,點頭答應。


    顏如玉俯身在兩人麵前。


    這兩個家夥頭碰著頭,渾身都是酒氣。


    顏如玉伸手探入空間,恰在此時,絡腮胡子眼皮顫顫,竟然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顏如玉似笑非笑的臉,疑惑蹙眉。


    顏如玉低聲在他耳邊:“你說,你最恨的人之一,是鎮南王?”


    絡腮胡子還未答言,顏如玉又道:“我想,鎮南王應該也會後悔,當初軍法處置,隻要了你半條命。”


    “若知有今日之禍,就應該除掉你,一了百了,”顏如玉低笑一聲,“你這半條命,已經活得太久了。”


    絡腮胡子瞪大眼睛,想撐著起身,眼前有冷光一閃。


    門外,霍長鶴見到來人。


    並非一般的小嘍囉,是那個信使。


    信使打量霍長鶴:“幹什麽的?”


    霍長鶴鎮定道:“大師命我去搬酒,把酒送來,卻不見大師。”


    信使不言,邁步往裏走。


    屋裏果然酒氣衝鼻,桌上有酒碗,以及開了壇的酒。


    信使微皺眉,覺得有點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你叫什麽?”他問。


    “賤名賀大,”霍長鶴隨口說。


    信使打量他:“在哪辦差?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


    “小人身份卑微,您自然不記得,小人在東邊值守,負責防守藥材。”


    信使總覺得他過於沉著,隱隱不似一般人,正欲再問幾句別的,忽然聽到屏風有動靜。


    信使轉頭,目光冰冷:“誰在那?”


    霍長鶴手按在腰間軟劍上,隻待情況不對,劍即刻出鞘。


    屏風後,顏如玉抱著兩壇子酒,慢慢轉出來。


    抬頭看到信使,停住腳步,神色略慌張。


    “你又是何人?”


    “我們弟兄是被臨時叫來給大師送酒的,其它的我們不知道。”顏如玉低頭說。


    信使上前一步,目光審視:“說實話。”


    “小人……說得是實話。”


    信使拔刀出鞘,他身後的霍長鶴也不動聲色轉步。


    “說實話,無論什麽,都能饒你一命,要是不說,那就做刀下之鬼。”信使威脅道。


    顏如玉猶豫一下,後退兩步:“不是小人不肯說,是大師吩咐了,他要去尋樂子,不讓小人說,還賞小人兩壇子好酒。


    還說,小人若是泄露行蹤,不但要丟差事,連命也得丟。”


    信使半信半疑,慢步走向屏風。


    霍長鶴眼中閃過涼意,劍欲出鞘,顏如玉衝他微微搖頭。


    信使繞到屏風後,屏風後空無一人,隻有幾件亂糟糟扔著的衣服。


    信使咬牙,心裏暗罵大師真是沒出息,都什麽時候了,還忘不了那點破事。


    “他去哪了?快說!”


    “說是……”


    顏如玉還沒說完,霍長鶴接過話:“山後劉家村,上個月剛死了丈夫的吳寡婦。”


    信使刀歸鞘,沉著臉吩咐:“你們倆,將功補過,去劈柴挑水。 ”


    “是。”


    信使轉身離開,顏如玉不動聲色,在桌上蘸點殘留酒漬,撚去指尖血跡。


    霍長鶴詫異:“怎麽回事?”


    顏如玉拉上他,快步離開:“一會兒再說。”


    霍長鶴被她拉著走出房間,回頭看一眼屏風。


    屏風後自然是沒有人,顏如玉的空間不能裝入活人——但可以裝死人。


    到僻靜處,顏如玉先問:“那個絡腮胡子,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知道,”霍長鶴說,“我與他曾一起在軍中效力,他出身不錯,祖上都是武將,自己武藝兵法也都拿得出手,幾場戰役也都算勇猛,王爺對他也算寄予厚望。


    可惜,此人貪酒好色,兩次因酒差點誤事,王爺斥責他之後,他還心懷怨恨,在打了敗仗回營途中,殘殺無辜村民,殺良冒功。


    王爺得知之後,把他拉到外麵,本欲削首示眾,但他有一塊祖上傳下的金牌,乃是先皇所賜,可免一次死罪。”


    “死罪雖可免,活罪卻難逃,幾十軍棍是免不了的,之後便把逐出軍中,他帶傷回京調任,自那也就斷了聯係。”


    霍長鶴聲音一冷:“今日才知,他竟然投靠了翼王,還到這裏做起假和尚。”


    顏如玉冷嗤:“這種人早就該死,讓他多活這麽久都算是失誤。


    免死金牌這種東西還是要看誰用,祖輩的功勞不是他作惡的理由,若是因此就是為所欲為,既辜負皇恩,也辱沒了祖宗。”


    霍長鶴眼中笑意閃過:“是極,我與少夫人的看法一致。”


    “不過,為何那個信使沒有發現他們?”


    顏如玉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用了障眼法,這是家族不傳之秘,人在那,他就是看不見,能維持一個時辰。”


    顏如玉一邊說,一邊觀察他的神色,霍長鶴並沒有太多震驚、疑惑之類的表情。


    “王爺相信嗎?”


    “信,世界之大,有很多奇人奇事,”霍長鶴點頭,想起那次救過的老頭兒,“我之前……”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聽到一聲悠長的鍾聲。


    “當……”


    寺廟外的書生們也聽到,有些騷動。


    顏如玉問:“什麽時辰了?”


    霍長鶴道:“寅正三刻。”


    距離寺廟卯時開門,還有一刻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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