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灰溜溜地走了,來的時候有多得意,走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霍長鶴過來,聲音帶笑:“這個法子怎麽樣?”


    顏如玉起身拍拍土:“馬馬虎虎。”


    她掃一眼顏鬆的方向:“今天晚上不用應付他,我們去村子裏看看。”


    “好。 ”


    他們一前一後,悄然離開。


    阮仙藻側著身,摸了摸懷裏的東西,那是陳墨給她的,幾個白麵饅頭,一大塊鹵肉。


    悄悄扭下一塊饅頭放嘴裏,又塞進一塊肉,好吃得她差點叫起來。


    太好吃了!這幾天裏最好吃的一口飯。


    不知不覺吃下一整個饅頭,想起陳墨的話,輕蔑地撇撇嘴。


    陳墨說瞧上了她,想帶她離開隊伍,還說會好好養著她,不讓她再受苦。


    她想吃好的不假,但也不會瞧上陳墨。


    陳墨就是個臭草民,村長的兒子,開什麽玩笑?別說村長,就是縣太爺,她也不放在眼裏。


    不過,能得到些吃的,還能利用陳墨拔去眼中釘,她倒是挺樂意。


    所以,陳墨向她打聽隊伍裏有幾個女子,顏如玉是什麽情況的時候,她毫無隱瞞地說了。


    她當然不會相信,陳墨一心一意隻為她,這男人一雙眼睛冒著精光,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過,這樣更好,最好把顏如玉給帶走,折磨死,讓顏如玉也受一受她上次受的屈辱。


    不,十倍,百倍!


    抹抹嘴,悄悄轉身,偷摸看一眼顏如玉的方向。


    人沒了!


    阮仙藻興奮地心砰砰跳,一絲睡意瞬間被衝散,恨不能現在就叫醒霍長旭。


    忍住,等著,等顏如玉被扔回來,自然更能激起霍長旭的怒意。


    ……


    夜色深深,彎月被雲層遮掩住,鄉村的夜格外黑,格外靜。


    霍長鶴在顏如玉身側,始終快她半米左右,手扶著刀柄,時不時側著看看她。


    兩人直奔發現屍首的那片空地。


    剛才隻是聽他們嚇破膽似的述說,現在才看到真實場景。


    這是一座小祠堂,已經廢棄,不過看樣子,像是廢棄沒多久。


    門前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一根杆子,杆子上掛著一顆人頭。


    人頭頭發散亂,滿臉是血,眼睛睜著,眼珠子凸起,像是死不瞑目,要是沒有心理準備,乍一瞧見,確實夠嚇人的。


    盡管此人麵目變化極大,但顏如玉還是認出,這是那位劉軍師。


    當時,她在議事廳外偷看,那時劉軍師就被打得奄奄一息,後來大當家下令,說前麵村子有幾戶人家被劉軍師糟蹋了女兒,讓手下把劉軍師扔來這裏,交給村民處置。


    顏如玉想得到,劉軍師必是有去無回,可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死法。


    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霍長鶴蹙眉,他問過金鋌,金鋌說,直接就把人扔到村子裏。


    現在……


    見顏如玉若有所思,霍長鶴問:“在想什麽?”


    顏如玉一抬下巴:“能拿下來嗎?”


    霍長鶴點頭:“行。”


    正要去取,顏如玉又叮囑:“小心些,用刀取,手別碰。”


    霍長鶴心頭微喜,聽她雖然聲音依舊冷,但說的是關切的言語,覺得真是關心人都別具一格。


    縱身躍起,刀出鞘,劃斷係人頭麻繩,隨即接住,回到顏如玉身邊。


    “你想看什麽?我來看,麵容可怖,你還是別看了。”霍長鶴說。


    顏如玉似笑了笑:“那你看他人頭的斷口處。”


    霍長鶴掃一眼:“平整,應該是快刀所致,一刀割下。”


    “那就奇了,”顏如玉秀氣的眉毛微擰,“村民們即便對他憎恨至極,要想砍下他的頭,也不會有這種刀法。”


    霍長鶴點頭:“的確是,村民家中多是菜刀、砍柴刀或是鐮刀,而且他們掌握不好力道,別看隻是一個砍頭,頸部也相對柔軟,但要想有這樣的刀口,絕非易事。”


    顏如玉讚同:“大當家果然厲害。”


    霍長鶴:“……”一時竟分不清是誇讚還是別的。


    “所以,到底是誰割了他的頭?”顏如玉看向小祠堂,“這祠堂,又為什麽荒廢了?”


    她略一思索:“去裏正家看看。”


    村長家裏著了火,不少人來救火,放糧食的屋子被燒得麵目全非,也幸虧發現得早,否則連正屋都得被燒。


    即便如此,損失也很慘重,糧食燒了三分之二。


    此時,火剛剛撲滅,來救火的人也陸續離去。


    顏如玉看著站在廢墟旁的陳墨,暗道活該。


    他旁邊還有個滿臉是黑的老頭兒,樣貌和他有幾分相似,咬牙歎氣:“這……好端端的,怎麽會著火的?”


    陳墨站立半晌,聲音透著狠意:“一點糧食而已,算不得什麽,再買就是了。”


    “你說得容易,那得多少……”


    “爹,”陳墨打斷他,“替真人辦好了事,還愁沒銀子嗎?”


    老者蹙眉歎氣:“但願吧。哼,咱家著火,這麽大的事,裏正隻讓他家一個長工來,真是行。”


    陳墨捏捏眉心:“忘了跟你說,裏正病了,差點死了。”


    “啊,當真?”


    顏如玉和霍長鶴從暗處退走,聽到路口外有人問:“裏正的病怎麽樣了?”


    “歇著呢,這不是讓我來的。我得趕緊走了,去回稟一聲。”


    霍長鶴和顏如玉暗中跟上。


    裏正家離村長家不遠,雖不是什麽高門大院,相比其它人家還是好不少。


    屋子裏亮著燈,長工回完話便告退,燈還沒滅,顏如玉推門進屋。


    這屋裏住著裏正老兩口,裏正靠著床頭,他老伴兒正在抹淚。


    聽到門響,裏正納悶:“誰呀?是趙大嗎?”


    趙大就是剛才的長工,問完又覺得不對,趙大明明已經走了。


    顏如玉站在裏屋門簾外,回答道:“是我。”


    這一聲把裏正和他老伴驚得不輕,兩人渾身戒備看向門簾:“你……你是誰?”


    “給你治病的人。”


    裏正夫妻對視一眼,他抬抬下巴,老伴兒小心翼翼到門口,咬著牙橫心挑開簾子。


    屋裏燈光一照,是一個模樣好看的年輕姑娘。


    老伴兒的心微鬆:“姑娘,你……”


    顏如玉點頭,對裏正說:“深夜來訪,多有打擾,二位不必驚慌,我有一事不明,想當麵請教。”


    裏正見她客氣,又有救命之恩在先,何況人都已經來了,沒有再轟出去的道理。


    “老伴兒,讓姑娘進來。”


    老伴兒側身讓開,又拖把椅子,讓顏如玉坐下。


    “姑娘,不知……你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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