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辰隱匿,旎嘯目睹黑衣人如潮水般湧向北方,心中暗自得意,知曉自己的計謀已悄然得逞。


    須臾之間,西北方向一縷青煙嫋嫋升起,隨風而舞,漸漸彌漫開來,將周遭籠罩於一片朦朧之中,幾尺之內,萬物皆成幻影,難以窺其真容。


    旎嘯望向東北天際,雖目力難及十裏之外,但他心如明鏡,預知那角天空之下,煙霧亦將次第升起,隨後是正東、正南、正北、正西,四方皆被霧鎖,令敵難辨方向,更不知其藏身之所。


    冬夜寂寥,戌時早至,寒風凜冽,黑衣人怎會料到,旎嘯會在此等時刻,借著夜色與迷霧的掩護,悄然脫離重圍。


    他背負著駱風雁,穿越重重迷障,終至石臼湖畔,波光粼粼,映照著兩人狼狽卻堅定的身影。


    旎嘯雖身受重傷,卻無絲毫懈怠,沿著湖岸疾行,往南而去。沿途,蘆葦搖曳,雜草叢生,樹木參天,皆為他們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不過半盞茶功夫,二人已悄然抵達蛇山腳下,夜色與山影交織,更顯神秘莫測。


    駱風雁雖心存疑惑,卻未曾開口詢問歸處,隻憑周遭景致,心中暗自揣測。


    直至旎嘯輕輕將她放下,她環顧四周,滿目皆是荒涼山野,不禁低聲詢問:“我們要躲在此處嗎?”


    旎嘯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中既有自信,又藏著幾分不可言喻的玄機。


    “如果幸運,我們就能逃過對方的圍捕。不然,到了拂曉之時,對方就能發現我們的蹤跡,然後搜索到這裏。到了那時,我們就像甕中之鱉,隻能束手就擒了。”


    “啊!”駱風雁聽後大吃一驚。


    此刻,旎嘯輕撚幾片翠綠落葉,嘴角掛著一抹神秘莫測的微笑,對駱風雁道:“我自幼命途多舛,此番怕是要借你一縷吉運,為我二人指明生路了。”


    駱風雁聽後更是心驚不已,但也沒有多問。


    旎嘯雙眸微閉,口中低吟著古老而晦澀的咒語,手中落葉隨風輕落。


    駱風雁望著那緩緩飄落的葉片,心中雖感奇異,卻也未曾多言。


    她暗自揣摩,這旎嘯莫非是在施展失傳的堪輿秘術?然他口中吟唱,卻又似戲謔多於莊重,僅憑幾片落葉便能決定生死去路,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正當她心中疑慮重重,旎嘯又摘一葉,溫柔地遞於駱風雁手中,輕聲道:“將此葉置於眾葉之間,勿念過往,勿憂未來,但憑心意,隨性而拋。”


    駱風雁聞言,瞪大了雙眸,心中暗笑,這場景倒像是稚子間的嬉戲,卻也莫名生出幾分莊重感。


    於是,她依言而行,閉目凝神,指尖輕送,落葉悠然落下,最終與其餘葉片交織一處。


    旎嘯目光如炬,指尖輕點那最後落葉所指方向,決然道:“就是這個方向,我們走。”


    駱風雁不知該用何種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卻也隻得默默跟隨。


    須臾之間,旎嘯攜她踏水而行,幾個起落間,已至龜山腳下。龜山雖小,卻藏幽邃,前方便是碧波蕩漾的湖麵,冷冽而神秘。


    借著微弱的天光,駱風雁驚見數石環聚,中藏一潭,幽深莫測,宛如一口被遺忘的古井,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她不禁問道:“旎嘯,我們從這裏就可以逃出去嗎?”


    旎嘯回首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你。”


    “相信我?”駱風雁聽後,不免有著萬般驚訝之色。


    旎嘯輕笑,眸中閃爍著狡黠之光,答道:“正因是你所選,方顯天意難測之美。”


    駱風雁聞言,驚愣當場,恍若石化,半晌方回過神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旎嘯語氣凝重,沉聲續道:“世間流傳著千古之謎,真偽交織,然我等已至絕境,唯有孤注一擲。”


    “什麽秘密?”駱風雁秀眉微蹙,不解其意。


    旎嘯緩緩道來:“相傳上古時期,黃帝軒轅氏之後裔大禹,治水功成,分天下為九州,鑄九鼎以鎮妖邪。九鼎成時,昆侖三龍脈震顫,北龍、中龍、南龍之說由此而生。


    “南龍一脈,源自昆侖之巔,其首探入長江之口,身軀蜿蜒,橫跨梁、荊、楊三州,今之川蜀、黔地、湖廣、江西乃至應天府皆在其庇護之下。”


    “而你我此刻,正立於南龍之首,江南江北,各有三處靈穴,可引龍脈之氣。觀此石臼湖南岸,蛇山與龜山對峙,似有龍氣泄露。更兼我幼時偶得一冊古籍,言及應天府東之神烈山,常有紫金色雲霧繚繞,實為龍氣匯聚之兆。”


    駱風雁雖感困惑,但她才情出眾,博覽古今,心中已暗自揣摩。


    她問道:“莫非你欲尋此二山之一,借地下秘徑,直抵數百裏外的應天府?”


    旎嘯頷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然,但需一奇法方能開啟那隱秘之門。”


    言罷,他仰望星空,細算時辰,輕聲道:“古籍有載,寅時之際,天、地、人三才合一,乃最佳時機。”


    駱風雁見說,心中豁然開朗,脫口而出:“憶往昔,諸葛亮江東之行,留下‘鍾阜龍盤,石城虎踞’八字箴言,想來其中定有玄機。”


    旎嘯微微一笑,以示讚同,隨即道:“夜色已深,我們先稍作休整。”


    言畢,他輕揮衣袖,於四周布下一簡易陣法,以禦寒風侵擾。


    時光匆匆流逝,當旎嘯察覺天際微變,料想已是寅時,便與駱風雁走出小陣。


    他立於清潭之畔,神色凝重,口中低吟著古老而神秘的咒語,雙手翻飛,結下一個個繁複難解的印訣,仿佛在進行一場跨越千年的祭祀儀式。


    駱風雁凝視著這一幕,心中暗自驚異,對旎嘯所掌握的秘術充滿了好奇與不解。


    驀地,一縷淡紫色的幽光悄然浮現於清潭之上,伴隨著陣陣若有似無的龍吟,回蕩在靜謐的山穀之中,令駱風雁不禁毛骨悚然,隻覺此景詭異至極。


    正當旎嘯全力以赴,即將破開通往未知世界的門戶之際,天際突現兩道身影,快若閃電,伴隨著呼嘯的破空之聲,瞬間逼近。


    旎嘯心中一凜,猛地轉身,隻見二人身披白、黑、黃三色交織的奇異裝束,麵容半掩於五彩斑斕的麵紗之下,身形高大威猛,肌膚之下青綠血管若隱若現,宛如自九天降臨的。


    未及駱風雁反應,旎嘯已施展渾身解數,內力激蕩,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同時拉著駱風雁縱身躍入清潭之中,企圖逃避這突如其來的追擊。


    然而,那二人實力超凡,一擊之下,旎嘯五髒六腑皆受重創,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隨即昏厥過去。


    來人見眼前旎嘯與駱風雁消失不見,一人怒不可遏,欲強行破潭而入,卻遭紫色氣息反噬,被震退數步。


    見無法直接進入水潭,此人怒目切齒,猛然揮出一拳,轟隆一聲巨響,小潭之水頓時炸裂,連同四周的岩石也被震成齏粉。


    另一人喝道:“你這是幹什麽?!”


    那人冷哼一聲,平複內心的怒火,歎息道:“看來你我終歸是天外之人,無法深入潭底。”


    “但也不必如此急躁,你這一拳擊碎了此處,我們又該如何另尋他途?想來此潭應是通往某處秘境,更何況剛才那紫色之氣,恐怕此潭直通華夏龍脈深處。”


    麵對同伴的指責,先行動手之人辯解道:“見旎嘯帶著那駱家小姐逃離,我一時情急才出手的。”


    “罷了,看來這是天意。不過機會有的是,我倒是琢磨著,紫禁城那位,恐怕早就算定我們會來此捉拿駱風雁,因此在西邊布置了兩隊大內高手設伏,又在水陽鎮派遣了幾隊人手,意圖迫使我們在北麵行動。”


    “不錯,紫禁城那位果然是個高人。一是逼我們顯露行蹤;二是通過我們之手找出帶走駱風雁的人是誰;三是借此引出朝廷中那些對嘉靖帝密旨於駱家之事有所圖謀的文臣武將。至於其他的江湖勢力、錦衣衛、東廠、龍虎山,乃至西域胡僧、草原上的韃靼人以及東瀛武士,都隻是他的棋子罷了。”


    “哈哈,真是妙,妙啊,看來這九州之地愈發熱鬧了,隻是不知旎嘯究竟是何來曆。”


    “要不要先去查探一番?”


    “從何處去查?”


    “難道你忘了一個地方?”


    “哦,你是說應天府的玄武湖底下?”


    “正是,不過我們先得把那一百多人安頓好,我發現其中有幾人心思混亂,似有掙脫之意。”


    “不錯,此事緊急。至於旎嘯的底細,即便我們不去查,相信紫禁城那位也會派人調查。再說,隻要我們放出消息,當今這位萬歲爺自然會派專人去玄武湖底下,從浩瀚檔案庫中尋找有關旎嘯的線索,這樣我們也省去了麻煩。”


    言罷,二人默然轉身,向著北方而去,他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間,直達數千裏外的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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