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告別柳家老婦,趁夜啟程,踏雪疾行,穿山越嶺,不過兩個時辰,天色未明,已至洛陽城下。


    此城曆史悠久,曾為數朝帝都,此刻卻無暇顧及它的輝煌。正值杏月,洛水河麵冰封如鏡,不過數丈寬。


    旎嘯行至城東南,見一處守備鬆懈,悄無聲息躍過城牆。立於高處俯瞰,隻見福王府燈火輝煌,其餘街巷則沉浸在昏黃燈火與皚皚白雪之中,一片沉寂。


    他未費吹灰之力,便輕易覓得福王李妃遠親楊達之所在,名曰仙佛刹。


    此地曾為古刹,禪音繞梁,曆經烽火,僧侶四散,今朝卻成了倉儲重地,兼有城堡之姿,神秘莫測。


    星移鬥轉,曙光初現,旎嘯輕鬆潛入仙佛刹,漫步周遭,心中卻生疑惑。


    此處所藏,不過尋常染料、布匹與瓷器,何以引來千軍守護?更奇者,武林高手如影隨形,巡夜不息,暗處伏擊,似有玄機。


    救人之念驅散疑雲,旎嘯如影遁形,避開明崗暗哨,終至一處奇異之地。眼前看似廣場,細觀之下,中央石柱與草堆錯落,頗顯突兀。


    他隱於十丈之外,心中疑惑叢生,借著雪光微照,猛然醒悟,此乃奇門遁甲之局,真容需秘法方能揭露。


    他還心知,周圍暗處,有不少眼睛注視整個廣場,自己根本無法避過。


    旎嘯輕撫額頭,念及梅花山莊中秘傳之“映象術”。


    他銘記四周布局及中央之景,退至偏僻柴房,以布、石、草為材,模擬廣場之貌,精心布置。


    片刻推敲,廣場中央之謎揭曉,乃一隱秘入口,通往之法,需獨特步履。幾經計算,步法雛形已在腦中成型。


    複至廣場之外,待巡兵過隙,他擲出一木偶,嘴中念念有詞,木偶瞬間幻化為一白衣飄飄的女子,翩然而動。巡邏者與暗哨見狀,雖是輕聲驚噫,卻未作任何輕舉妄動。


    瞬息之間,那木偶仿若電光石火,直衝廣場中心。距石柱草堆僅尺許,箭矢如雨,紛至遝來。


    旎嘯見狀,暗笑不已,隨之心念一動,那木偶即刻撤退,偽作敗績,遁向另一方向,成功轉移那些暗哨視線。


    他一邊指揮木偶遠遁,一邊施展土遁之術,身形瞬移至廣場,距石柱不過數丈。


    隻待時刻運轉剛好,又借五行水遁,隨冰雪軌跡,他身形一晃,已至草堆附近。


    旎嘯腳踩乾坤之步,未等陷阱機關觸動,身形如縷縷淡淡煙霧,與石柱和草堆渾然一體。


    這不過十幾息短暫,那暗角藏匿之輩,目光尚滯留在傀儡戲上,哪料此刻有人潛到廣場中間,躲藏於石柱草堆裏麵。


    旎嘯斬斷與那木偶間的神識,隻聽遠處傳來幾聲驚叫。


    他暗笑對方為何,是因那木偶失去心念控製,便倒地化為一堆雜布和短木。


    隨後,他又是按陰陽離虛之法,天幹地支之數,身形如離弦之箭,沒入草石深處。


    人剛停下,轉瞬,眼前幻化,一對石獅巍然而立,各守石門兩側,眼神中似有靈光閃爍。


    旎嘯審視這對石獅,心知肚明,此必是機關陷阱。


    忽而,石獅眸中粉光一閃,帶一抹妖嬈,攝人心魄。


    他心神一凜,察覺此獅有著非比尋常。


    腦海裏回憶山莊眾藏書典籍,猛然間想起片語記憶,心道莫非這石獅被種下某種秘法?


    絞盡腦汁,他回想看過所古典書劄,終於想起一事來。


    傳聞千多年前,佛門祖師達摩到了河南,在少室山創建少林後,收徒傳佛,眾弟子之中,有一個最終無法突破心魔成佛,那心劫便是女色。


    此人本是為世間難得美男子,未進佛門前,自恃顏貌如玉,便四處尋花問柳,後來,有一日遇上了達摩。


    當時達摩祖師有心感化他,可此人不願脫離紅塵,還怪達摩多事,就要行凶加害師,隻是此人哪是祖師的對手?


    落敗後,此人以為對方會殺了自己,卻不想達摩心地仁慈,隻說帶在身邊,慢慢感化。


    這人見對方本領高強,就假意順從,拜達摩門下,成為佛門弟子。


    十年修行,終於讓此人甘願皈依佛門,認真跟起師父潛心修煉,想一心成佛。


    這人也是悟性極高,短短幾年,不但佛法高深,就連武功也是到了上乘。


    隻是到了後麵,不管他如何修煉深悟,就是無法突破那薄如蟬羽的桎梏,成為一代佛尊。


    達摩見此,知曉徒弟雖是四大皆空,可唯獨女色難絕。


    不過祖師也不好對弟子明說,隻對此人說還有塵緣未了,不如還俗重新入世。


    此人問祖師,還俗入世之後自己能幹嘛?


    達摩聽了大笑不已,不點醒,不道破,隻對弟子說,讓自己憑心性而為。


    這弟子決定聽從師尊之命還俗,來到繁華都市,有一次,無心來到勾欄瓦舍,那嬌色流鶯之語入耳,就想上前與那些風塵妙女大行男女之事。


    隻是想到自己乃是佛門中人,雖是還俗,怎能近女色?


    他本有潘安之貌,加上修行多年,容貌氣色讓那些勾欄鶯花喜悅,蓮步上前圍著他,引誘他。


    這些妙齡女色個個是楊柳細腰,那陣陣麝蘭撲鼻,身身雪膚香肌,這讓他哪能受得了?


    其實在開始之時,此人還能堅守佛門之規,隻是後來想起師尊之話,讓自己不要刻意阻止自己,隨性即可。


    想通後,他與那幾名勾欄花娘日夜苟合,全然忘了自己身份。


    有道是和尚乃色中餓鬼,他拜達摩為師之前本是歡喜女色,後十多年沙門佛規,如今再近女色,那色欲就如黃河之堤決口。


    到了後來,此人不滿青樓的風塵,便打起了良家女子的主意,每日尋找目標,樂此不倦。


    幾年下來,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可他卻忘了自己身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這人本就學得達摩的幾成本領,仗著一身武藝,官府拿他無法。


    甚至到了後來,他從皇宮大內偷學到男女合歡的秘法。秘法練成,此人竟然闖入王宮,強行與幾名宮妃宣淫行樂。


    不久,被皇宮侍衛發現,皇帝震怒,布下天羅地網捉拿此人。


    這人深陷紅粉之潭已無法自拔,見皇帝捉拿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明目張膽地闖進皇宮,劫持皇妃和公主。


    不過終究隻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


    重傷後,他逃到宮外,卻並未頓悟成佛,而是一心想報仇,還想掠來當朝有著絕世容顏的皇後。


    幾日冥思苦想,此人又是天資聰明,創下一門邪法,名叫合潮拂心。


    此法可布於石像、木柱、布偶內,立於一處,用他心血控製,化為一個奇特的陣法,隻要有人進入三丈內,就會深陷紅粉世界。


    這門邪法在當時震驚九州,不少能人異士出山,為擒殺他紛紛來到京城。


    此合潮拂心雖是厲害非常,但畢竟是邪術,且此人師從達摩,達摩又是來自極西之地的天竺,哪能與華夏之術相比?


    最終,華夏大能破了合潮拂心秘法,這人也是被生擒。


    皇帝盛怒之下,把此人閹割,斷其筋骨,割了舌頭,囚在一大湖底下,用極粗鐵鏈鎖住他的琵琶骨,且每日用無數的蛇蟲鼠蟻啃咬他,讓他生不如死。


    這人痛苦掙紮,卻又不能自行了斷,隻有忍受著無窮無盡地折磨。


    一日,達摩出現在麵前,問他是否悟了佛?


    此人回想起自己一生,皆是在渾渾噩噩中,隻感與佛差一線,就是無法跨過。


    達摩見得,便棒喝一聲:“佛中本無男女之別,卻有一佛,每日行男女交媾之事,名叫歡喜佛,雖為歡喜,可那男女合歡之欲令歡喜佛痛苦萬分。”


    這人聽後幡然醒悟,不懼身上蛇蟲鼠蟻的叮咬,渾然感不到身殘之痛,哈哈大笑幾聲,破桎梏成佛。


    真所謂九善之後行一惡將沉淪地獄,而九惡之後行一善為立地成佛。


    此人成佛後出了牢房,臨走之時,想到世間最難破的就是男女間的情愛之欲,唯有曆經暮雨朝雲,那欲火焚身之感,才能跳出眼前之世的痛苦輪回,便把合潮拂心邪術刻於石壁之上。


    隻是到了後來,此邪術被何人學去就不得而知了。


    又經數百年,世人皆是忘了此人,對於合潮拂心秘法,也被世人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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