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嫗止住了涕泣,哽咽道:“誰曾想,那邪僧窺見侄女隱秘之處的胎印,竟喚來數名弟子盤問。他的徒弟說出我侄女來自柳家,那邪僧聞此,不禁放聲狂笑,說真是天意,是什麽血脈之話。


    “其後,邪僧行徑更是令人發指,竟與眾弟子對我侄女施以連番暴行,嬌弱侄女,哪能受得了?”


    老嫗拭去淚水,眸腫帶淚,繼續對旎嘯說道:“恰是在那絕望之際,我才知曉柳家女子身負的胎記非比尋常,從那些和尚的竊語中,我首次聽聞‘颯吟血脈’之說。”


    “颯吟血脈?!”


    旎嘯聞言,霍然起立,目光炯炯,望向老嫗,滿臉驚疑。


    “公子,難道你對這颯吟血脈有所了解?”老嫗驚訝,凝視少年。


    旎嘯沉吟半晌,答道:“這,這確實……”


    稍作停頓,他接著道:“我偶然於一卷古老竹簡上窺得此血脈之名,初時以為不過是坊間流傳的神話罷了。”


    老嫗目光閃爍,滿是探詢之意。


    旎嘯陷入回憶,緩緩道道:“相傳大唐盛世,神機妙算袁天罡與太史李淳風,在一次閑暇之餘,推演華夏未來,將那洞察古今的預言繪製成《推背圖》,傳之後世。世人皆知《推背圖》,卻不知二人另有一秘卷,詳釋圖中之奧秘。”


    旎嘯踱步室內,記憶如潮湧,“《推背圖》中的圖文預示著華夏數千年的興衰更迭,帝王更替,然其深奧難解,即便後世諸多智者卜士,也難以洞悉真諦。


    “試想,若有人得此秘卷,輔以《推背圖》,便能握天下之柄。二人深知此卷若現,必掀驚天駭浪,但又不舍銷毀。


    “經深思熟慮,終將其藏匿於秘境,以待有緣之人。秘卷藏於人跡罕至之地,為防其永埋幽穀,二人繪成藏寶圖。


    “為防此圖輕易落入凡夫俗子之手,他們運用絕世秘法,將圖隱於一幅丹青之內,更借助颯吟血脈者的特殊能力,以及某種秘術……”


    說到這裏,旎嘯言語遲疑,麵色微赧。


    老嫗似有所悟,問道:“是否需借助颯吟血脈者行特定儀式,比如男女之事?”


    旎嘯輕輕點頭:“正是如此,至於確切秘術,我也不得而知。”


    他沉思片刻,複又坐下,續道:“據傳,唯有通過颯吟血脈者,方能解鎖藏圖之丹青,循圖覓得那曠世奇書,從而揭開《推背圖》的深層含義,洞察未來之謎。”


    老嫗點頭,隨之落座,麵上顯露出豁然開朗之態。


    此刻,旎嘯眉頭緊鎖,身形一側,再度挺身而起。


    他在屋內緩步徘徊,忽地駐足轉身,目光炯炯望向老婦,說道:“是了,是了,我想起來了!那颯吟血脈之女,必於與男子陰陽交融、情至巔峰之際,會,會……”


    言至此處,他一時語塞,羞澀難掩。


    少頃,他繼而低聲道:“料想是在那男女歡愉之時,身軀某處生異,看來正是柳家女子身上那神秘的胎記。”


    他言語雖略顯支離,老婦卻恍然大悟,心下清明。


    念及侄女與女兒之遭遇,老婦不禁再次淚雨漣漣:“原來,是我柳家的颯吟血脈給她們帶來了災禍,唉,我那苦命的女兒與侄女啊。”


    旎嘯聞此,心中亦是一片哀涼。


    忽然,他向老婦追問:“夫人,你女兒亦遭擄掠,難道……”


    不待老婦回應,他踱步幾許,沉吟道:“恐怕柳家的颯吟血脈,並非人人都能催動那胎記之變,或許需特定之人,或在某種特定情境之下。”


    老婦急切去問:“公子,此話怎講?”


    旎嘯徐徐解釋道:“颯吟血脈的傳承,並非每一代均相同。正如夫人先前所述,柳家女子中僅六成有此胎記,可見並非所有後代承襲,或是血脈之力有強有弱。”


    沉吟片刻,旎嘯又道:“按近日之事推斷,對方先是誤捕你侄女,發現胎記之秘,卻因你侄女無法使其變化,遂尋至府上,擄走你女兒,意圖……”


    他望了老婦一眼,未盡之言,盡在不言中,隨後默默回座。


    老婦淚如泉湧,半晌方抽泣問道:“可他們為何要屠戮柳家男丁,獨留老弱婦孺不足十人?”


    旎嘯同樣疑惑重重,凝視木壁,陷入了沉思。


    俄頃,他移步窗前,夜已深沉,烏雲蔽月,星輝黯淡。


    就在這時,那北天星鬥忽閃,靈感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心頭。


    他側目瞥向老婦,心中雖有猜測,卻不曾言明,隻問道:“夫人,請告知你女兒被囚何處?是否在少林寺中?”


    老婦止住哭泣,卻未直接回答:“公子,你當真願出手搭救我那苦命的女兒與侄女嗎?”


    旎嘯神色凝重,堅定頷首。


    老婦頓時麵露喜色,深深一禮:“公子,那地處於洛陽城深處,雖非福王府邸,卻戒備森嚴,傳言更有福王府的私兵駐守。”


    旎嘯見說,麵色微變:“私兵?”


    “沒錯,因那是福王李妃遠親楊達所管轄,據說藏有不少福王珍寶,故而日常守衛極為嚴密,不僅有武林高手,更有王府上千私兵日夜巡邏。”


    旎嘯聞此,心神微震,思緒紛飛,暗自揣摩福王究竟有何圖謀。


    這時老婦續言,其聲如杜鵑啼血:“公子若肯出手相救,我柳家感恩不盡,隻此一行,猶如入龍潭搏虎,若救不得,還望公子慈悲,一劍超度,免我女侄再受那惡徒淩辱了。”


    說完,老婦狠心一橫,淚眼婆娑,轉身不複視之。


    旎嘯瞠目結舌,半晌無語,隻感一股沉重壓於心間。


    俄而,老婦悲聲再起:“唉,隻歎我女侄命途多舛。”言罷,竟跪倒在地,向旎嘯懇求:“望公子救我柳家於水火,延續我族一線生機。”


    旎嘯連忙上前,以內力輕扶,急說道:“我既已允諾相救,夫人無需如此了。”


    老婦拭淚,堅毅而言:“不,公子此行洛陽,凶險難測。我女侄之劫,或是天意使然,她們已遭不幸,身為娘親,我心如刀絞,但柳家尚有一絲血脈,我不能讓其斷絕。”


    旎嘯惑而不解,問道:“夫人之意,是指……”


    老婦整飾情緒,緩緩說道:“公子,實言相告,我尚有一幼子,年少無知。那日楊達率眾犯我柳家,幸虧我兒貪玩,隨仆婢遊於後山雪景,未遭毒手。


    “一忠心仆人見家中生變,急將幼兒藏於山洞,那是我柳家平日儲糧避難之所,以防萬一。”


    老婦目光一轉,續道:“其中一仆人夜半潛回,我將家中變故告知於他,命他速回山洞,保護我兒,切勿下山,更不可泄露行蹤。


    “今晨,匪人雖已離開,我卻仍憂心那楊達卷土重來,故遣人送衣物糧食至山洞,令其堅守,無論何事,不得輕舉妄動。”


    說到這裏,老婦長歎一聲,又說道:“如今村人助紂為虐,我柳家在此難以立足。我想好了,隻等事情稍有轉機,便令忠仆護幼子遠遁他鄉,從此隱姓埋名,我柳家血脈,無論如何,也要留存下來。”


    老婦邊哭邊說:“山洞雖能暫保平安,然寒冬難熬,食物終究有限,我那孩子恐難逃饑寒之苦。一旦行蹤泄露,幼兒恐遭不測啊。”


    說罷,老婦泣不成聲,悲痛難忍。


    旎嘯心生憐憫,了然其意,未加思索,毅然允諾。


    但他心中亦有打算,欲親赴洛陽,一探究竟,解開心中謎團,查明為何柳家遭此厄運,又與福王李妃的遠親楊達及少林惡僧有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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