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力格的副官將我送出辦公室我便將他遣回,浮生正把玩著手中的存儲儀倚靠在走廊,見我出來立刻站直身體露出笑容。剛和格力格叔叔談完再見浮生這恭謹的模樣,我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但臉上絕對不能流露出什麽,隻好低頭理理衣裙掩飾自己情緒的波動。


    我看了看時間我才伸手去摁電梯,挽起浮生的手率先開口:“叔叔給了你什麽?”


    浮生手一滑打開存儲儀,將裏麵的資料羅列而出,道:“隻是軍備物資在前線黑市裏的一些調查,父親替你管著藍氏帝國,自然得了解這些。”


    我隨意的看了一眼,對這些東西並不在意,電梯到了便率先邁步走入。浮生收了資料快步跟上,此時電梯內無人,我兩便站在電梯中間。電梯在大樓中間樓層停住,電梯門緩緩打開出現一張嚴肅的臉,和壓迫感十足的黑西裝,赫然就是歐陽秦和他的爪牙。


    時間算的剛剛好。


    我好整以暇的露出幾分得意的笑,下巴微挑,如一隻得了勢的貓,故意大聲的跟歐陽秦打招呼:“議長閣下下午好啊。”


    歐陽秦在電梯門開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雙眼閃過一瞬的狠厲,雙眉一沉,周身淩厲的壓迫感便迸發而出,看得出來他很生氣。歐陽秦身後跟著他的兩個秘書和二兒子歐陽明訓,幾人都行色匆匆,臉色都不好。


    我與歐陽秦麵麵相對,他犀利的目光帶著濃烈的敵意,但麵上卻波瀾不驚,甚至帶了幾分隨和。我笑得更加燦爛,挽著浮生道:“議長閣下請進吧。”


    歐陽秦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周圍的氣氛很僵硬,兩個秘書也不敢說話,電梯附近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我們,歐陽明訓倒是把自己的厭惡擺在臉上,不屑道:“藍小姐先走吧,我們坐另一班。”


    “這怎麽行,”我鬆開挽著浮生的手,上前摁住電梯門,探出半個身子笑道,“議長閣下日理萬機,您的時間就是前線將士的生命,怎麽能耽誤您的時間呢?”


    “不用了,藍小姐這樣的貴人,我們不配和您坐同一班電梯。”


    眼見歐陽秦轉身就要走,我連忙拉住他的西裝,耍無賴道:“歐陽叔叔,一起走嘛,明訓哥哥也一起嘛。”


    歐陽秦沒料到我會這般,神色一愣,就這一愣便被我拖進了電梯。歐陽明訓也是一臉詫異,眼見自己的父親被我拖走,想要張口說什麽,但礙於是在國會大廈,周圍有不少政府要員不好大聲說什麽,隻能跟著我一起進電梯。


    浮生也沒想到我的行動,眼看歐陽秦被我拖進電梯,一臉茫然的往後退幾步,給歐陽秦一幹人讓步。


    關了電梯門,歐陽秦一把抽出衣袖,一開口聲音裏包含著隱忍的怨氣:“藍小姐還真是不知道避嫌。”


    我拍拍手,好整以暇的理理頭發,輕飄飄道:“做錯事的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避嫌?”


    此話一出電梯裏瞬間沸騰,歐陽明訓那個一點就炸的炮仗脾氣便叫囂著就要撲過來:“你說什麽!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歐陽秦的兩個秘書連忙拉住他,浮生也從電梯最裏麵快步躥到我麵,伸手一橫便攔在我麵前,義正言辭的警告:“歐陽先生這是要做什麽?這可是國會大廈!”


    我見此計奏效便繼續譏諷道:“明訓先生有空在這仗著父親的權勢橫行霸道,不如回家好好問問自己的兄長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罔顧人倫的事。不過從議長閣下的行徑就看得出,你們歐陽家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是有源可循的。”


    歐陽秦上前半步攔住張牙舞爪的歐陽明訓,咬牙切齒道:“藍小姐可不要血口噴人,明責潔身自好,彬彬有禮,莫要作顛倒黑白之禍。”


    眼看歐陽明訓越來越暴跳如雷,我心中越來越高興,歐陽明訓還年輕不知喜怒不行於色的道理,而歐陽秦看起來冷靜自若,恐怕心裏早已將我千刀萬剮。可偏偏他們拿我沒辦法,一來隻是些空穴來風的謠言,沒有實質的證據證明謠言是我散播的,若是歐陽家采取什麽行動就恰好坐實了那些謠言是真實性;二來這種桃色謠言,還是有關大姓人倫道德的謠言,勢必對大姓的統治形象造成影響,若此時身為受害者的我再出什麽事,對聯國的階級固化會產生影響,僅幾年民間對大姓專權的質疑越來越多,大姓門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如此一來,歐陽秦幾乎是拿我沒辦法。利用桃色消息這種手段雖然不光彩,但隻要得到我想要的,過程無所謂。


    “我曾經也以為歐陽明責是個持重君子,就像我曾經認為您一樣,”我頗為惋惜的笑笑,露出失落的表情,“如今我才幡然醒悟,你們歐陽家真是再次讓我開眼了。”


    “分明是你從中作梗,辱我歐陽家清譽,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真叫大姓蒙羞。”歐陽明訓臉色漲得通紅,領帶都歪了,幾乎是指著我的鼻子罵。


    “那明訓先生現在粗魯的行徑就像大姓嗎?”浮生厲聲嗬斥道。


    被歐陽明訓這般辱罵我也不氣,眼看電梯就要到了,我悠哉悠哉的整理衣服,越過浮生走向歐陽秦,抬頭直視他深沉詭譎的雙眼,輕笑道:“你沒教好你兒子,沒告訴他,人的欲望比刀槍還可怕,他不該對我這麽好。”


    歐陽秦挺直了脊背,高大的身軀猶如一個巨人,可他低垂而觸的目光裏卻沒了往日的肅穆也算計。他愛他的兒子,即使明責不按照他的想法接管歐陽家,可父親對孩子的不會改變。我觸及到他的逆鱗,他勢必會反擊,心浮氣躁的到時候我的機會就來了。


    叮——


    電梯門換換打開,我別有深意的最後看了歐陽秦一眼,拉住浮生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出國會大廈,任由歐陽明訓在身後低聲咒罵。


    當天晚上,雪濃之時,我便接到了明責的電話,約我見麵談一談。


    我興高采烈的打扮一番,戴上自己喜歡的藍寶石戒指,出門前打通了一個電話:“準備好吧。”


    明責約我見麵的地方,是富人區的一家私人咖啡館,晚上咖啡館人不會多,這裏又基本是上層階級享用的地方,尋常顧客都進不來,比較安靜隱秘。


    我坐在車裏向二樓的櫥窗望去,透過紛飛的雪,明責就靜靜的坐在窗邊,目光低垂,他的頭發似乎長了些,微微的遮住雙耳,暖色的燈光照得他臉色如一掬溫泉,溫暖而平靜,低領卡其色毛衣襯得脖頸修長優美,他本人亦如毛衣一般柔軟而溫暖,隻是那消瘦的臉頰不免讓人心疼,才幾天不見,他怎麽瘦了這麽多。


    我突然有點畏懼,想退縮。明明接到他電話時我還歡欣鼓舞,可現在隻是遠遠的望他一眼,見他消瘦至此,我又不免心疼,我不敢去見他。我害怕他會用失望的眼神看我,但是我又怎麽能讓他獨自麵對?明明是我起了貪念使了手段,我不能讓他一個人麵對。


    前排的司機見我一直沒動作,故出聲問道:“小姐,需要離開嗎?”


    “不用,你直接下班吧,我會自己回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徑直朝咖啡廳走去。


    一會他會和我說什麽呢?會用什麽樣的眼神看我呢?思來想去,我們也有近一個月沒好好見麵說話了,這是三年來最長的一次。


    我緩步上了二樓,緊張的猶如第一次拿槍,手都在微微發抖,我想讓自己笑得可愛一點,可我卻不知道要笑成什麽樣才能讓明責消氣。


    二樓隻有明責一個客人,安靜的猶如一幅畫,我不由的停下腳步,站在樓梯口無言的望著他。窗外大雪紛飛,樓下的路燈散發著橘黃的燈光,明責坐在原木色的椅子裏,一手握著咖啡杯,一手隨意的搭在一邊。他發梢的光芒,他眼睫的抖動,他雙唇的弧線,他握著杯子的手,他的一切都是格外的謙順溫潤,他似乎生來就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我很想衝過去抱住他,對他訴說我心底的情意,可又想遠遠的望著這歲月靜好的一幕,彷佛隻要我不上前,他就會永遠隻呆在我眼前。


    可這終究隻是曇花一現,明責轉過頭,淡然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這樣一看,他瘦得五官都凸起了不少,眼下也有烏青,定是好幾日沒休息好了。


    機械人上前接過我的外套,我深深的望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他對麵,遲疑片刻才坐下。


    桌上有我喜歡的甜點和牛奶,他說我現在還小,不能常喝咖啡,他也知道我喜歡吃甜點。


    我望著他疲態的麵容,心中突然不忍,這是我心尖上的人,卻因為我受苦受累,我怎能不悔?


    明責也靜靜的看著我,他的目光淡然而平靜,沒了昔日的溫柔和寵溺,謙遜溫良的他原來也有這樣安靜的一麵。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周圍靜得幾乎能聽見外麵的下雪聲,一片片雪花落下,落在心裏,涼入骨髓。


    “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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