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幹淨整潔的房間,身上穿著柔軟的冬季家居服。房間裏沒有開燈,微弱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照進幾縷。房間很暖和,一旁的桌子上放著幾本書,水杯裏還有一點水,椅子上放著件衣服,是個富有生活氣息的房間。


    我警惕的觀察四周,見沒有異常便慢慢的動動手腳,確認身體沒有什麽不舒服,於是撐起身體想要下床,可看似完好的雙腿卻使不上任何力氣,或者說是雙腿支撐不住我的身體。


    我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驚愕的撫摸上我的小腿。表層皮膚上並沒有傷口,隻是肌肉鬆散柔軟,相比以前纖細了很多,似乎是很久沒有走路。


    我的腿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我驚愕的時候,房間門被人推開,走進一個短發的中年女人。


    我心裏頓時起了殺心,搜索房間裏最趁手的工具解決她。她看到了我的樣子,政府肯定會找到她,我不能給自己留下隱患。


    可那女人卻好似沒有戒心,忙不迭的過來扶我,嘴裏道:“哎呦,怎麽摔了,快起來。”


    我看著她臉上從容的神色,心中一愣,但凡關注點時事政治的不可能不認識我的臉,既然政府對外宣布我被冰凍了那理論上我便不可能出現在其他地方,可這個女人為什麽看起來沒有一絲疑慮。


    女人將我扶回床上,又倒了杯水給我道:“我叫格蕾絲,是我在沙灘上發現你的,你記得嗎?”


    我接過格蕾絲的水杯,但隻是握在手中,聽到她這話隱約中好像的確有些關於沙灘的記憶,但隻是閃回的片段,便搖搖頭。


    格蕾絲愣了愣,又笑道:“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


    我心想這個女人可能真的不認識我,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便繼續搖搖頭。


    “你,什麽也不記得了?”


    我心中打定主意要裝傻充愣,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的離開這裏,便點點頭。


    格蕾絲歎了口氣,但馬上又微笑起來道:“沒事,不記得也沒事,你可以重新開始。可以站起來嗎?我給你做了早餐。”


    “格蕾絲,”我壓低了嗓子開口道,“能讓我單獨待一會嗎?”


    格蕾絲理解的笑笑,道:“行,我就在樓下,有什麽事叫我。”


    我目送格蕾絲離開了房間後便迅速扶著床站起來,雙腿還是沒有力氣,搖搖晃晃的勉強能站起來。


    我先觀察了幾遍房間,搜尋一番確認沒有監視器和竊聽器,便打算去洗把臉,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我驚在了當場。


    鏡子裏的人左半邊腦袋上幾乎沒有毛發,左半邊臉上從頭頂到下顎的皮膚緊緊的貼在骨頭上,淡粉色和肉色的皮膚張牙舞爪的交錯著,坑坑窪窪的菱形割傷不均勻的分布著並且順著脖頸往衣領裏延伸。右邊臉部相比之前瘦了一大圈,麵部的骨骼都有凸出的趨勢。


    我顫抖著手撫上左臉的皮膚,感受到這凹凸不平的觸感。摸摸光禿的頭頂,驚愕到手都在顫抖。我連忙脫了衣服一看,左半邊身體,從脖頸到手臂,從肩膀到胸部都布滿了傷痕,連蝴蝶蘭圖案都看不清了。


    我驚愕到張大了嘴,心中又是氣憤又是悲痛。


    我一眼便認出,這是爆炸造成的燒傷,聯想失去意識前的爆炸便知道。


    隻是怎麽這麽快就好,而且我掉落的地方是山區,怎麽會在海灘被人發現?


    我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與憤怒,收回眼眶中的淚水,細細端詳身上的傷痕,發現明顯有處理的痕跡,並且距離拆繃帶一定過了一段時間,摸上去已經沒有痛感。


    隻是到底是誰幫我處理了燒傷,到底過了多長時間,為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並且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我竟然沒死,也沒有缺胳膊斷腿,這不對勁。


    雖然臉毀了,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沒了蝴蝶蘭的印記,我的確安全了一些。


    但要不是孟慶,要不是議會那幫人,我怎麽會魚死網破鋌而走險導致我毀了臉,而我親自改造的凰英估計已經撞山爆炸了,連帶著裏麵的錢和金條,全都丟失了。


    我絕對不會放過那群人!


    孟慶,歐陽秦,每一個我都要親眼看著他們死去!


    我整理好情緒,洗掉臉上的淚痕,重新穿上衣服下樓吃東西。


    在我有能力反擊之前,我得先蟄伏。


    樓下似乎是個小診所,前麵是看診室,後麵是客廳和廚房,格蕾絲已經將早餐放到了客廳,見我下來便笑道:“快過來吃飯吧。”


    我看著麵前的食物忽然有點恍惚,好像我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格蕾絲倒了杯牛奶給我,微笑道:“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肯定餓了吧。”


    兩天?兩天不可能讓傷疤恢複成這樣。


    “格蕾絲,現在是幾月幾號?”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號。”


    我被帶走那天也才十一月初,時間不可能這麽短,那就是說……已經過了一年了!?


    “新紀三十年?”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的,”格蕾絲笑道,“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號。”


    一年!?


    已經過了一年了!?


    那解釋得通了,為什麽傷痕會恢複成這樣,為什麽我的腿部肌肉會這麽鬆弛。


    可這一年我什麽映像都沒有,我感覺我隻是從凰英上掉了下來,然後失去意識了而已,可竟然就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是誰救了我?


    我心中閃過千萬種可能,可沒有一個是成立的。


    手中的牛奶逐漸變涼,我掌心也出了冷汗,我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格蕾絲見我呆在原地,拿了一片吐司遞給我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不記得也不一定是壞事呀。”


    我愣愣的看了看她遞來的麵包,原來她是以為我在想以前的事。


    我收回思緒,接過吐司又問道:“這是哪?”


    “這裏是鄂爾托木,海科利的一個小城鎮,你是在鎮裏東邊的海岸上被發現的。”


    和平地區,那我暫時是安全的。和平地區不會有太多的特工,更何況是一個邊緣的小鎮。我如願來到海科利,可我是怎麽來的?我墜落前連聯國的海岸線都沒接近,怎麽就會出現在鄂爾托木的海岸上?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我感覺腦子要炸了。


    “我是鎮上的醫生便幫你檢查了一下,你身上並沒有外傷,你好像隻是溺水昏厥,便沒有送你去醫院,你現在有感覺不舒服嗎?”


    聽格蕾絲這話茬,她發現我時我穿得並不是作戰服,不然那麽明顯的軍人用品,她不可能這麽淡定。不過這也是好消息,她沒有送我去醫院,我的行蹤沒有進一步擴大。


    “我腿使不上力氣,”我撕下一塊土司,放到嘴裏時想起浮生的話,舌頭不由的縮了縮,“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我檢查過你的腿,你全身的肌肉都很鬆散,就像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動過。”


    我心中一顫。我對這一年沒有任何印象,而我鬆弛的肌肉恰好可以證明我這一年是被人控製的。


    有人在一年前救了我,又把我投放到了海科利。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做?


    “請問你發現我時我身邊或者衣服裏有什麽東西嗎?”雖然可能性極小,但我還是開口問道。


    格蕾絲搖搖頭道:“沒有,冬天的沙灘上隻有你。”


    我失望的垂下了頭,浮生送我的胸針,估計是找不回來了。


    “你先在這住下吧,”格蕾絲笑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麽。”


    “不用了,”我連忙擺手拒絕,“我……我沒有哪裏不舒服,想不起來也沒事。”


    “可是……你這樣聯係不上你的家人和朋友,隻怕他們會擔心。”


    “我想重新開始,”我堅定的看向格蕾絲,“我不想去知道我以前的事,雖然我什麽也不記得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以前過得不好,不然我臉上也不會有疤痕,我也不會到這。”


    格蕾絲輕輕歎了口氣道:“你臉上的傷……範圍太大,形成時間也至少有一年,恐怕隻有通過醫美才能祛除。”


    我默默得垂下頭,裝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道:“格蕾絲,我沒有地方可去……也許我會在這叨擾一段時間。”


    “沒事,”格蕾絲握住我的手笑道,“我的丈夫去世了,這個家隻有我一個人,你在這住下正好可以和我做做伴,診所忙的時候你還可以幫幫我。”


    我感激的朝她一笑,心中對格蕾絲的猜疑淡了幾分,目前來看這個格蕾絲可能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


    當下情況,我身無分文,身體還不清楚,並且也不知道聯國政府知不知道我沒死。我貿然離開這裏,若是被攝像頭人臉識別出來就麻煩了。這樣看來,留在和平地區的小城鎮似乎是最安全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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