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青靜靜地看了張昭麟一眼,那一眼似有深意,仿佛在這無聲的交流中傳遞著某種默契。隨後,他將目光轉向張詩妍,並且輕聲問道:“你想好了嗎?”聲音平和,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詩妍身姿綽約,站在那裏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她微微頷首,烏發隨之輕輕擺動:“我已經想好了。”


    那語氣中透著幾分決然,“眼下有人在悉心照料袁淑琴,我也完全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張詩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但隨即被堅定所取代。


    張昭麟站在一旁,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浮現出略顯躊躇的神情,他看向女兒,嘴唇動了動,之後開口問道:“你不要跟柳君翔說些什麽嗎?”那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又似乎有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擔憂。


    “沒什麽好說的,此時此刻我也不便去打擾。”張詩妍輕輕搖頭,聲音輕柔卻又果斷,她的目光望向遠方,仿佛那裏有著她的牽掛與思量。


    張昭麟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過了半晌,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一旁的韓玄青:“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回京吧。”聲音在這靜謐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於是,三人翻身上馬,韁繩在手中緊握,駿馬隨之嘶鳴,而他們策馬揚鞭,朝著京城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的道路盡頭,隻有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彌漫。


    在另一處幽靜的庭院中,柳君翔身姿挺拔地站立著,他那平靜的眼神中透出無盡深情,仿佛一汪深邃的湖水,又夾雜著些許激動的漣漪。


    “事到如今,你還要我再做違心之舉嗎?”他緊緊地盯著袁淑琴,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這靜謐的庭院中回蕩。


    袁淑琴靜靜地坐在那裏,她的麵容姣好,此刻卻略顯蒼白。看著柳君翔的眼睛,聆聽他的軟語,她不禁為之一怔,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她的心中泛起了層層波瀾。


    在那一瞬間,來自柳君翔身上的真誠如同春日裏的暖陽,毫無保留地觸及到了她的心靈深處,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與猶豫。


    柳君翔向前邁了一步,眼神愈發堅定,他繼續開口道:“十多年了,我的心裏始終隻有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我等待了無數個日夜,忍受了無盡的煎熬,每一個漫長的黑夜,我都在思念中度過,每一個黎明的曙光,都見證著我的堅守。而如今她就坐在我眼前,我怎麽會輕易放棄,又怎麽會隨意選擇別人?”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情感在這一刻宣泄而出。


    聽了柳君翔一番真摯的話語,袁淑琴的眼眶漸漸濕潤,她終於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淚珠在她眼中打轉,那晶瑩剔透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折射出她內心的感動與深情。


    漸漸地,袁淑琴輕輕地將頭依偎在了柳君翔的懷中,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心靈的歸宿。


    柳君翔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擁抱著她,像是擁住了全世界,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這份深情之中。


    南下江西平叛的王師浩浩蕩蕩地返回了京城,那場麵甚是壯觀。大軍整齊地行進著,腳步聲如雷鳴般震撼著大地,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彰顯著皇家的威嚴與榮耀。


    除部分軍隊回歸原駐紮地外,其餘人隨正德進入城中,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夾道歡迎,歡呼聲、呐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正德端坐在高頭大馬上,身著龍袍,氣宇軒昂。看著城中夾道歡迎的百姓,他的臉上洋溢著無與倫比的榮耀,心中滿是自豪。自己親率大軍平定叛亂、擒獲叛首,穩固了江山社稷,這等功績,可謂是功蓋千秋萬世,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與自信。


    在長長的進城隊伍中,有兩輛囚車十分顯眼,那囚車散發著一種陰森的氣息。


    一輛囚車上關押著此次造反叛亂的罪魁禍首朱宸濠,他麵色蒼白,眼神空洞,曾經的野心勃勃此刻已化為烏有,隻剩下無盡的絕望與懊悔。


    另一輛囚車上則關押著刺駕謀逆、作惡多端的陸彬,他的頭發淩亂,衣衫襤褸,臉上還帶著未幹的血跡,那副狼狽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栗。


    在百姓的紛紛議論聲中,二人表情漠然,雙眼無光,仿佛已經對自己的命運感到麻木。


    乾清宮裏,燭火搖曳,正德坐在龍椅之上,神情專注地將兩本奏折仔細地閱看了一遍。


    此時,張永身著太監服飾,恭敬地走上前,並且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說道:“啟稟皇上,逆賊朱宸濠以及陸彬所犯之罪已悉數寫在這奏折當中了。”他的聲音低沉而謙卑,頭始終低著,不敢直視龍顏。


    正德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同時對張永說道:“好,很好,把這奏折中的內容全部寫入聖旨和布告,之後將二人明正典刑、淩遲處決。”他的聲音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眼神中閃爍著冷峻的光芒,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著對叛逆者的嚴懲。


    張永再度向正德行了一禮:“是。”


    在停頓片刻後,張永又緩緩說道:“皇上,不過陸彬他依舊不安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憂慮,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無奈。


    正德隨即反問道:“怎麽,陸彬又叫嚷著要見朕?”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


    張永點了點頭,然後對正德說道:“正是。”


    正德憤然大怒,猛地一拍龍椅的扶手,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事到如今,他還在妖言惑眾、蠱惑人心,為了苟活於世,他甚至以朕的性命相要挾,此行此舉,可恨至極!且不說他罪不容誅,就是如此忤逆犯上,朕也絕對不會放過他。”他的臉色漲得通紅,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整個乾清宮都彌漫著他的怒火。


    張永連忙點了點頭:“皇上所言極是,對於此等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逆賊,我們決不能心慈手軟,更不能任其擺布。”他的聲音輕柔卻又堅定,試圖安撫正德的情緒。


    正德來回踱步,片刻後將目光投向張永:“即刻傳旨,三日後將寧王和陸彬淩遲示眾。”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遵旨。”張永轉身快步走出了乾清宮,他的步伐輕盈而迅速,仿佛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張永走出了皇宮,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步伐輕鬆,臉上也充滿了愜意。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東廠,而張銳和穀大用似乎早已在這裏等待,二人見張永到來,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禮道:“公公。”


    張永臉上露出似有似無的微笑:“走吧,我們散散心。”那笑容中透著幾分神秘。


    看著向前走去的張永,張銳緊隨其後並問道:“公公,情況如何?”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皇上已經下旨,三日後將寧王和陸彬淩遲處決。”張永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喜悅。


    “好,真好,這實在是大快人心啊!”穀大用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仿佛在慶祝一場盛大的勝利。


    張永轉頭看向穀大用,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你想說誰的死大快人心?”


    “無論寧王還是陸彬,他們的死都是大快人心之事,”穀大用察覺到張永的目光,心中一凜,順著張永的話兜了個圈,“尤其是陸彬,他玩火自焚,可謂咎由自取。”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討好。


    一旁的張銳附和道:“陸彬因為謀逆被淩遲處決,錢寧也因為暗中勾結寧王而被關入詔獄,二人萬劫不複,錦衣衛元氣大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曾經最信任的那些人,最後被發現竟然是奸佞逆賊,經曆了這些事情,皇上必然對錦衣衛心存芥蒂,也必然將其。”張永的臉上帶著幾分感慨與思索。


    穀大用頓時點了點頭,並且露出得意的神色:“是啊,從今以後,東廠被壓製的局麵將一去不返,錦衣衛再也無力與我們抗衡了。”


    張永麵色平靜地看著二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與內斂:“盡管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但我們還是不能過於高興,許多事情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不必說出來。”


    “屬下明白。”張銳和穀大用對張永異口同聲道,他們的態度恭敬而謙卑。


    張永又話鋒一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其實陸彬和錢寧的才能都在我們之上,他們所帶領的錦衣衛也曾一度壓製東廠,然而此二人貌合神離、各懷鬼胎、勾心鬥角,最終兩敗俱傷、自取滅亡,令錦衣衛一落千丈。以此為鑒,反躬自省,我們一定要同心協力,決不能重蹈覆轍。”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警示與告誡。


    聽了張永的話,張銳和穀大用麵露深思之色,良久沉默不言,仿佛在思考著張永的話語中蘊含的深意。


    夜色已深,張永又走進了一處燈光暗淡的房間。房間之中早有一人在等待,那人見張永進來,立刻上前躬身行禮道:“公公。”


    張永不緊不慢地對那人說道:“嚴大人,久違了。”他的聲音在這昏暗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原來那人正是翰林院編修嚴嵩,嚴嵩來他的確是好久不見。嚴嵩身著官服,麵容消瘦,眼神中透著一股精明與狡黠:“公公遠赴南京救駕,立下不世之功,一路辛苦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諂媚。


    張永微微搖了搖頭:“若非柳君翔及時找到我們,隻怕此刻我們依然被蒙在鼓裏,甚至我們已經在伺候陸彬假扮的皇上了。”


    嚴嵩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公公說得沒錯,我們險些都中了陸彬的奸計。”


    張永不緊不慢道:“準確地說,我們都已經中了陸彬的奸計,之前你能受到皇上詔見,這一切都是陸彬在幕後操縱的。”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嚴嵩明白張永的意思,當初從江西回到京城以後,那個找到他的神秘人金先生正是陸彬,而陸彬則說能讓他見到皇上。


    陸彬確實做到了這一切,他讓李光俊攛掇錢寧與張永結盟,並且讓張永勸說正德詔見嚴嵩,張永一時心動,同意了錢寧的要求。也正因為看到陸彬“手段通天”,嚴嵩答應為他效命。


    張永沒有說錯,他們都中了陸彬的計,都被陸彬利用了。


    又或者說,張永是在“挽救”嚴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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