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身姿挺拔,一襲青衫在黯淡的光線中略顯肅穆,而他緩聲說道:“諸葛先生已經裝殮入棺,且看夫人有何打算。”


    聲音低沉而平穩,卻似在寂靜的空間中激起層層漣漪。


    袁淑琴麵容憔悴,雙眼紅腫,仿若被無盡的悲戚籠罩,她輕聲哀歎道:“我已家破人亡、無家可歸,如今隻想尋一處佳地,好好安葬夫君,再陪伴他至終老。”


    此語一出,仿若寒夜中的一聲幽咽,王陽明等人皆麵露微妙而不失詫異的神情。眾人的目光交匯,似在無聲地交流著對這突如其來的悲歎的震驚與疑惑。


    少頃,王陽明劍眉輕挑,目光中帶著探究的疑惑:“家破人亡、無家可歸,夫人何出此言?”


    袁淑琴目光緩緩流轉,掠過旁邊的張昭麟和韓玄青,那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你們不用瞞我,其實我都知道了,十七鐵衛被殺,諸葛宅遭人血洗,現在連夫君也撒手人寰,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她的語調雖輕,卻似有千鈞之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眾人的心尖上敲打。


    張昭麟和韓玄青聽聞,麵色瞬間凝重如墨,仿若烏雲蔽日。他們緩緩低下頭去,那低垂的頭顱似承載著無盡的哀傷與無奈,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被這沉重的氛圍凝結。


    王陽明眉頭緊鎖,陷入深深的沉思,片刻之後,他又問道:“夫人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與關切,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袁淑琴微微抬起眼眸,眼中波光閃爍:“寧王早已將一切告訴了我,隻是你們所有人都對我隻字不提,我亦明白大家的良苦用心。”


    王陽明神色一正,似乎下定決心,而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不諱,夫人要安葬諸葛先生,洛陽隻怕是回不去了,如今我們已為諸葛先生找到了一處風水寶地,隻待將他好生安葬,讓他安息長眠。”他的話語堅定而誠懇,似在給這悲痛中的袁淑琴一絲慰藉。


    聽了王陽明的話,袁淑琴眼中似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一閃而過,如流星劃過夜空,快得讓人難以捕捉。


    “王大人說得沒錯,我們還是早些讓諸葛盟主入土為安吧。”一個聲音如同穿越了重重空間的阻隔,突兀地從門口傳來,緊接著韓英濟邁著沉穩而堅定的步伐走進了二堂。


    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韓英濟,袁淑琴輕聲喚道:“韓公子。”聲音微弱卻飽含著一絲見到故人的欣慰。


    而在那浩渺無垠、水天相接的長江之上,一艘艘巨大的戰船仿若遠古巨獸,船身的木板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正沿著滔滔江水緩緩前行。


    正德身姿英挺地站在船頭,身上的華服在江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他深邃的目光靜靜地望著江麵,仿若要將這奔騰不息的江水看穿,整個人仿佛與這天地江水融為一體,那沉思的麵容上似有一絲憂慮與惆悵,在江風的輕撫下更顯深沉。


    此時,陸彬邁著恭敬而沉穩的步伐走到正德身旁,旋即恭敬地行了一禮:“皇上。”他的動作規範而莊重,盡顯臣子的忠誠與敬畏。


    正德好似從遙遠的思緒中被喚醒,他緩緩停止思憶,之後轉頭看向陸彬:“你來了。”話語平靜而威嚴,卻又似帶著一絲疲憊。


    陸彬眼神中帶著關切與擔憂,他用溫和的語氣說道:“皇上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正德麵無表情地看著陸彬,同時反問他道:“你說呢?”


    陸彬一時語塞,在沉默半晌後,他開口勸慰正德:“皇上,袁淑琴剛剛喪夫,傷心痛苦在所難免,微臣心想,不如先讓她平複情緒、冷靜下來,待諸葛長空歸於塵土後,她自然也會慢慢淡忘過去,並且感念皇上,到那時皇上再去找她,她定然心甘情願、不加拒絕。”


    正德目光隨著東流的江水蔓延向遠方,之後又微微閉上了雙眼,似在感受這江風的輕撫與內心的波瀾。


    刹那間,一陣江風猶如靈動的精靈,帶著江水的濕氣與涼意,迎麵吹來,吹得正德和陸彬的衣袂飄曳生姿,獵獵作響。那衣袂在風中的聲響為江上的寂靜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音符。


    陸彬見此情景,於是繼續說道:“皇上,袁淑琴的心結,終究會像這滔滔江水一般流走,亦會散落空中、隨風飄逝。”聲音在風中飄蕩,似有一種空靈的勸慰之感。


    正德幽幽歎息一聲,那歎息聲似乎被江風裹挾,過了片刻,他睜開雙眼依然望向遠方,似在尋找著什麽:“馬上要到留都了吧?”


    “正是,不出三日,我們便能抵達南京。”陸彬的回答幹脆利落,打破了正德那悠遠的思緒。


    “到了南京以後,大軍暫時駐紮,你陪朕去散散心。”正德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與對片刻寧靜的渴望。


    “微臣遵命,”陸彬又向正德行禮致意,“皇上,微臣恰巧知道南京城郊有一處好地方,那裏湖光山色、風景宜人,如果皇上願意,微臣陪您前去遊山玩水、孤舟獨釣、修身養性。”


    正德依舊眺望著遠方不見盡頭的江水,卻仿若被這江景奪去了言語,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那沉默,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糾結與迷茫。


    在贛江支流旁一處幽靜蔥鬱的山林中,張昭麟、韓玄青、袁淑琴、韓英濟和張詩妍等人皆身著素白的喪服,那喪服在翠綠的山林中顯得格外刺眼。


    所有人披麻戴孝、神色哀傷地聚集於此。周圍的樹木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似在為這悲痛的場景低吟。


    他們將諸葛長空小心翼翼地安葬在了這個依山傍水、恰似仙境的好地方。喪葬儀式莊嚴而肅穆,眾人的臉上皆帶著悲痛與崇敬。


    葬禮終於落下帷幕,但袁淑琴依然宛如雕塑般跪在諸葛長空墓前,許久未曾起身,仿佛時間都為她的悲傷而靜止。


    一旁的張昭麟心懷不忍,於是輕聲勸慰道:“諸葛夫人,請節哀順變。”他的聲音輕柔而溫暖,似在這寒冷的悲傷中點燃一絲希望的火苗。


    一旁的韓玄青亦隨之說道:“是啊,諸葛盟主已經入土為安,他有了一個新的歸宿,想必也不願再看見你傷心難過。”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對逝者的尊重與對生者的關懷。


    袁淑琴聽聞,慢慢將頭低了下去,張詩妍則快步上前,伸出手將她輕輕扶了起來。那扶起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似在嗬護一件易碎的珍寶。


    在站起身來後,袁淑琴幽幽開口,聲音仿若穿越了重重迷霧:“韓先生說得對,夫君有了一個新的歸宿,那也是我們所有人最終必然的歸宿。”


    韓玄青目光深邃,同時意味深長道:“或許最終我們有相同的歸宿,但是現在我們各自有不同的使命,逝者安息,生者當勇毅前行。”


    袁淑琴似乎被觸動了內心深處的弦,她的臉上露出迷茫之情:“張先生和韓先生的使命是什麽?”


    韓玄青看了張昭麟一眼,然後對袁淑琴擲地有聲道:“繼承諸葛盟主的遺誌,振興武林,弘揚正道。”


    袁淑琴若有所思並再度詢問:“那我的使命又是什麽?”


    張昭麟神色平靜且不緊不慢地說出了一句話:“好好活著,愛護自己。”


    “英濟也有自己的使命,”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韓英濟忽然開口,他的眼神中透著堅毅,仿若夜空中閃爍的寒星,“是時候向各位告辭了。”


    袁淑琴心中一驚,她連忙問韓英濟:“韓公子,你要去做什麽?”


    “英濟要去做最後一件事,找到真正的金先生,將策劃來儀閣行刺和殺害諸葛盟主的幕後元凶緝拿歸案。”韓英濟的語調沉穩而堅定,似在宣告一場正義的追尋。


    聽了韓英濟的話,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仿若被陰影掠過,閃過一絲微妙的神情。那神情中有著震驚、疑惑與對未知危險的擔憂。


    少頃,袁淑琴又問道:“你能肯定這一切是金先生所為嗎?”她的眼神緊緊盯著韓英濟,似在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韓英濟神色篤定,目光中透著自信與智慧的光芒:“英濟可以肯定,這幾日在料理諸葛盟主的後事時,英濟思考了很多,如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如此說來,你已經知道金先生是誰了。”袁淑琴微皺眉頭,話語中帶著一絲驚訝與好奇。


    韓英濟微微點了點頭,他的神情神秘而莊重:“英濟大致猜到了,隻是眼下還不能說出來。”


    袁淑琴沉思半晌,然後繼續問道:“那你要如何找到他?”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韓英濟行動的關心與期待。


    韓英濟說道:“先追上皇上的大軍,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停頓了片刻,韓英濟又輕聲喃喃道:“希望一切還不晚。”他的喃喃自語中透著一絲對時間緊迫的憂慮。


    看著一本正經的韓英濟,眾人一時間仿若被這凝重的氛圍束縛,不知該說些什麽。那沉默,似在醞釀著一場未知的風暴。


    過了良久,韓玄青終於打破沉默:“既然如此,那我們出發吧。”他的聲音堅定而果斷,似在引領眾人走向未知的征程。


    聽到韓玄青說“我們”,韓英濟心中一暖,而他也發出反問:“爹,您此話何意?”


    韓玄青目光堅定地看著兒子:“金先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僅憑你一人之力,隻怕難以製服他,爹與你一同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韓英濟心中仿若被暖流澆灌,此時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如山一般深沉而厚重的父愛。那父愛似在這寒冷的世界中為他披上了一層溫暖的鎧甲。


    張昭麟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韓玄青卻已轉頭看向他:“張兄,你留下來保護王大人和諸葛夫人的安全,這裏還需要你。”


    迎著韓玄青殷切的目光,張昭麟最終微微點了點頭。這點頭,如同承諾一份責任與擔當。


    韓玄青隨即又對大家說道:“好,我們分頭行動。”


    “諸位現在都還不能走。”這時一個聲音仿若平地驚雷,在眾人身後驟然響起。


    聲音打破了原本緊張而有序的氛圍,帶來了新的變數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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