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朱宸濠的臉上露出詭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已經輸了,你以為我是螳螂捕蟬,你是黃雀在後,你以為自己可以事事料人於先,卻不知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預料和掌控之中。”


    柳君翔眉頭緊皺且聲音低沉道:“所以說,真正的寧王現在回到了江西南昌。”


    假朱宸濠微微點了點頭:“沒錯,在將袁淑琴調包以後,寧王便帶著她火速返回了南昌,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已經在共享魚水之歡了。”


    說罷假朱宸濠繼續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嘲諷。


    聽了假朱宸濠的話,諸葛長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並且又一次口吐鮮血。


    衍虛道長見狀,於是連忙為諸葛長空輸入內力並加以醫治。


    這時柳君翔又對假朱宸濠說道:“你說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預料和掌控之中,殊不知你的料人於先,卻為此付出了性命。”


    假朱宸濠卻顯得異常平靜:“我既然來到這裏,就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可是你和寧王之間的較量,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柳君翔那如玉的麵龐上看不到任何神情,隻見他淡淡地回應朱宸濠:“現在還沒到最後時刻,誰輸誰贏,一切尚言之過早。”


    話說到這裏,眾人知道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於是正德吩咐眾錦衣衛:“來人,將假寧王、千麵一人還有諸葛揚都押入詔獄。”


    眾錦衣衛領命應允,隨後押著假朱宸濠、千麵一人和諸葛揚離去。


    看著假朱宸濠等人離開以後,陸彬不由得對正德行禮致意:“皇上。”


    外表平靜的正德內心感慨萬千,他靜坐原位,一時間沉默不言。


    正德沒有想到,錢寧之前說諸葛長空將傷重不治身亡的話,現在竟然差點一語成讖。而他更為懊悔的是,因為自己想要得到袁淑琴的私心,他沒有及時提醒諸葛長空注意防範,以致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然而,他貴為天子、九五之尊,這一切他都不能說出來。


    這時被衍虛道長等人扶好坐地的諸葛長空忽然說道:“君翔。”


    柳君翔卻背對著諸葛長空,並且對他說道:“諸葛盟主請放心,我一定會把淑琴救出來,讓她平安回到你身邊。”


    諸葛長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問柳君翔:“直到現在,你還是不想認我這個大哥,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聽了諸葛長空的話,柳君翔頓時陷入沉默,表情也十分複雜。


    過了片刻,柳君翔露出堅毅的眼神,同時對諸葛長空說道:“盟主且好好休養身體,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隨後柳君翔又看了看衍虛道長和司馬鈺翎:“衍虛道長,司馬先生,麻煩你們照顧好諸葛盟主。”


    說罷柳君翔便準備邁步離去。


    “且慢。”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在會場之中響起。


    柳君翔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說話之人竟然是正德。


    正德和柳君翔都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對方,兒時的歲月也曆曆浮現在心頭,雖然其中有很多事情他們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們能記得的,就是有一個共同的父親,並且一同居住在皇宮裏。


    隻是當時二人的母親,一個是皇後張氏,一個則是庶女楊氏。


    因為張皇後既怕先帝更喜歡楊氏而不寵幸自己,又怕先帝更喜歡楊氏的兒子而冷落自己的孩子,於是她便極盡所能向先帝進言,要將楊氏母子貶謫出京,而最終她也實現了自己的目的。


    二人的淵源之深無需多言,但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往事如電光石火閃過了腦海,少頃,正德緩緩開口詢問柳君翔:“柳少俠,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朕說嗎?”


    柳君翔沉默片刻,然後對正德說道:“寧王公然挑釁皇上,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回到南昌以後定然會立刻起兵造反,還請皇上及時做好萬全之準備,早日派大軍南下,平定叛亂。”


    正德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柳君翔卻早已淩空而起、飄然離地,旋即飛身離開了武林大會現場。


    正德連忙朝柳君翔大聲問道:“柳君翔,你要去哪裏?”


    一個聲音從柳君翔身上傳來,之後在會場久久回蕩:“江西。”


    看著柳君翔遠去的背影,在場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沉默無言。


    過了片刻,肖宇文對在場眾人抱拳行禮道:“各位,少主已經離去,而我也該走了,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聽了肖宇文的話,方禹通隨即反問他:“怎麽,你也要走了?”


    肖宇文意味深長地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像這武林大會一樣,當一切結束後,我們終究還是要回到各自本來的地方。”


    慧真大師看了諸葛長空一眼,然後上前對肖宇文行禮道:“肖施主,我們心中還有一些疑惑,希望施主能幫我們解開。”


    肖宇文連忙對慧真大師回禮致意:“慧真大師言重了,在下德薄才疏,萬萬不敢為諸位解惑,但凡有事,諸位盡管賜教和吩咐。”


    慧真大師說道:“凡塵俗世,本非我出家人能過問,然而肖施主、柳少俠與我少林頗為有緣,所以貧僧便冒昧相問。”


    肖宇文麵色平靜地看著慧真大師:“大師直說無妨。”


    慧真大師於是開口詢問肖宇文:“這些年來,肖施主和柳少俠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何之前你們一直杳無音信,直到現在才終於現身?”


    肖宇文閃過一絲微妙的眼神,而後輕聲回答:“這些年來少主和我的經曆頗為崎嶇坎坷,個中詳情隻怕一時片刻難以說清楚,眼下時間緊迫,諸位都有要事在身,待寧王之亂被平定後,我再將一切如實相告。”


    說罷肖宇文向眾人行了一禮,然後準備邁步離開會場。


    忽然,肖宇文想到了什麽,於是他停下前行的腳步,旋即轉頭對正德大聲說道:“皇上,少主的話還望您能記在心中,並早做定奪。”


    說完這句話後,肖宇文邁著堅定的步伐離去,並且再也沒有回頭。


    看著肖宇文漸漸遠去的身影,眾人心中都不由得感慨萬千。


    之前良久紋絲不動的伍承易此刻回過神來,繼而也準備離開。


    韓英濟連忙將目光投向伍承易,接著開口挽留:“伍先生請留步。”


    伍承易頓時止步,然後轉頭詢問韓英濟:“韓公子還有何見教?”


    韓英濟則反問伍承易:“今日之事,伍先生不想說些什麽嗎?”


    伍承易表情淡然地看著韓英濟:“不知韓公子想要我說什麽?”


    韓英濟一本正經道:“諸葛揚已經承認,金先生與寧王合謀想要害死諸葛先生,並且扶持他們的傀儡做武林盟主,伍先生今日一反常態跳出來與諸葛先生決鬥,此舉不得不令人感到懷疑。”


    這一番話說得並不含蓄,韓英濟在指伍承易是金先生和朱宸濠的傀儡。


    伍承易則不緊不慢道:“從始至終,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韓英濟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還請伍先生解釋一下你今日之舉。”


    伍承易徐徐搖了搖頭:“沒什麽好解釋的,清者自清,無需多言。”


    韓英濟似笑非笑道:“這恐怕是先生為自己開脫的借口吧。”


    伍承易看了身受受傷的諸葛長空一眼,然後又轉頭麵向韓英濟道:“韓公子想要一個解釋也可以,不過要等諸葛夫人被救出來以後再說。”


    說罷伍承易迅速飛身而起,淩空離開了武林大會現場。


    韓英濟露出複雜的神情,同時將目光投向張昭麟:“張伯父。”


    望著伍承易的背影,張昭麟不禁意味深長道:“讓他去吧,此人的武功和性情我知道,他若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忽然,不遠處的諸葛長空發出痛苦的呻吟,繼而昏迷了過去。


    張昭麟立刻轉身上前詢問:“諸葛先生怎麽了?”


    扶著諸葛長空的衍虛道長麵色凝重地回答:“諸葛盟主傷勢很重,眼下已經暈過去了,事不宜遲,我們必須馬上送他前去醫治。”


    一旁的司馬鈺翎連忙開口道:“此處附近就有在下開辦的一家藥號,不如我們將諸葛盟主送到那裏,再請道長為他醫治。”


    衍虛道長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對司馬鈺翎說道:“好。”


    司馬鈺翎於是叫仆人過來背起諸葛長空,隨後他便領著衍虛道長還有仆人及諸葛長空一同離開了現場。


    看著諸葛長空遠去的背影,一些人又開始悄悄議論起來。


    “諸位!”隻見張昭麟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對眾人說道,“由於特殊情況,本屆武林大會暫時結束,大家可自行安排返程事宜。”


    一人高聲詢問:“武林大會暫時結束,張大俠此話何意?”


    張昭麟不疾不徐道:“我已說得很清楚,這次武林大會結束了。”


    剛才提問之人連忙又說:“可是武林盟主尚未選出來。”


    張昭麟說道:“推選武林盟主一事,待諸葛先生傷情明朗以後我們再行商議,在此之前,諸葛先生依然是武林盟主。”


    那人立即反問道:“為何要等到諸葛先生傷情明朗以後再行商議?我們現在就可以推選出武林盟主。”


    張昭麟似乎猜到會有人如此發問,而他從容不迫地說道:“按照規矩,如果上一屆武林盟主願意繼續競選本屆武林盟主,其餘競選者則必須首先向他挑戰,現如今諸葛先生並沒有說他不再競選本屆武林盟主,所以一切還是等他的傷情明朗以後再行商議。”


    那人再度反問張昭麟:“那張大俠的意思是,隻要諸葛先生一日不痊愈,我們就一日也選不出武林盟主?”


    張昭麟麵色平靜道:“我並沒有這樣說,我隻是說等諸葛先生傷情明朗之後,我們再詢問他的意見,並商議推選武林盟主一事。”


    那人對在場其餘眾人喊道:“大家剛才都親眼看到了,諸葛先生受了重傷,且不說他今後是否能痊愈,隻怕一時片刻也難以康複,倘若諸葛先生再擔任盟主,或許將無法帶領各位同仁繼續振興武林。”


    張昭麟立刻予以回擊:“也許諸葛先生將來不會再擔任武林盟主,但將來的武林盟主一定是公平公正推選出來的。”


    一旁的韓玄青也隨之說道:“張大俠說得對,武林大會乃是公平公正的大會,諸位也都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漢,在下先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有人想渾水摸魚甚至乘人之危,那就請他試試我手中的銀槍。”


    張昭麟和韓玄青名列武林“七絕”,在武林和江湖之中地位極高、說話分量很重,如今他二人都這樣說了,剛才說話之人也不再發聲。


    見在場眾人一時間都不說話,氣氛也略顯尷尬,方禹通便開口詢問慧真大師:“少林和武當乃武林中的泰山北鬥,眼下衍虛道長已經去為諸葛先生醫治傷情,不知慧真大師又怎麽看?”


    慧真大師沉默片刻,而後緩緩答道:“阿彌陀佛,貧僧以為張大俠和韓大俠言之有理,武林盟主推選一事就按他們說的辦。”


    看著眼前的情景,正德不由得對陸彬輕聲耳語道:“你說得對,張昭麟、韓玄青、慧真大師、方禹通他們都是力挺諸葛長空的。”


    陸彬不卑不亢道:“皇上慧眼如炬,早就洞悉了一切。”


    而方禹通也將目光投向正德,繼而向他行了一禮:“皇上。”


    正德明白方禹通的意思,於是他開口說道:“武林大會的事情,由你們武林自己商量著辦,朕絕不會有任何幹擾。”


    聽了正德的話,方禹通不禁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回下榻之所休息,待諸葛先生的傷情診斷明朗之後,我們再行商議。”


    就這樣,武林中各大門派及各位英雄豪傑陸續離開了會場。


    隨著眾人漸漸散去,之前還萬人空巷的會場,此刻竟顯得十分空蕩。


    這時正德從主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和陸彬走到了擂台之上。


    張昭麟和韓玄青走到正德麵前並向他行禮致意:“皇上。”


    正德輕輕頷首,之後低聲回應:“想不到今天下午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其中不乏精彩之處,另外也充滿了曲折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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