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頭一次正視這位三十歲都不到的青年,對方年輕的臉上沒有悲慟,沒有哀怨,隻有淡淡的遺憾。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還記得複勘西京百貨現場,邢北南就有提到過雪城案。江洵記得,當時的他,甚至比現在還要淡然。江洵起身走向沙發旁,寬大的手掌安撫性的拍了拍對方肩膀,道:“不用自責,我們隻是普通人,無法譜寫生死。”堅定的聲音響徹在辦公室內:“抓犯人和救無辜民眾,沒有本質區別。但至少,我們可以盡自己所能,遏製極端犯罪的發生率。”男人之間不存在悲春傷秋和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樣太滑稽。江洵另類的安慰的方式讓刑北南心中一暖,他低眉道:“你說的對,江隊長。”江洵岔開話題:“請你來協助我們偵破密室殺人案,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兩起案子都陷入了瓶頸,形式對警方太過被動,最近還得辛苦你,邢顧問。”刑北南理解的點點頭,沒推辭道:“見外了江隊,是我應該做的。至今未能找出密室殺人案的關鍵性證據,對此,我也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隻能說躲在暗處的凶手太過狡猾,沒露出絲毫破綻。”他們根據程楠的供述,找到了第二個嫌疑人尤加。經排查和審問,尤加不具備作案動機,而且當日舞台現場的監控全程都有拍到尤加的身影,她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線索被迫中斷在此,遲遲未有新的進展。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江洵心中隱約有個猜想,他凝神道:“你說,這兩起案子,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刑北南猛然抬眸,四目相對:“你也這麽覺得?”“嗯,說說你的看法。”江洵摩挲著下巴問道。“閏華被殺沒幾天,唐鬱也跟著跳樓了。一個是圈內攝影師,一個是當紅明星的經紀人。兩人看似沒有交集,但唯一有共通點的地方,就是同時出現在了西京百貨。”江洵揚聲道:“會不會,唐鬱當天恰巧看到了什麽,而被殺人滅口,嫁禍給了翁旭?”“很有可能,這跟閏華被殺的手法非常相似。程楠也好,翁旭也罷,說不定都是真凶的替死鬼,意為栽贓陷害。”雖然這麽推斷違背了固有原則,不符合案件犯罪經過。唐鬱的確是自己跳樓的,屍體上也有翁旭殘留的犯罪實據。他們暫時還沒有證據證實這些推斷,但兩人都存在同樣的想法,值得細細推敲。排除一切有可能得,那些不可能的反而會是真相。江洵看了眼手機,側目道:“和靳婧約了2點見麵,時間快要到了。”剛還憂鬱的刑北南聞言立馬換了神色,急吼吼的去抽屜裏拿了本未開封的本子,催著江洵趕快走。江洵一頭霧水,奇怪的問:“你這幹嘛呢?”“簽名本。”刑北南話語裏帶著難以言說的興奮,朝外間的大辦公室抬了抬下巴:“一會幫我多要倆簽名,到時好處五五開。”江洵問:“啥意思?”刑北南拽著他朝外邊走邊說:“玉女靳婧的親筆簽名啊,聽說現在粉絲想求都求不到。”經過大辦公室的時候他聲音壓低了些:“咱隊裏好多死宅都是她的粉絲,讓我今天務必要幫他們搞到簽名。”“那好處呢?”江隊長一針見血。刑北南回頭望了他一眼,憨笑道:“以後泡麵口味任我挑。”完了還不忘加上一句:“鹵蛋管夠。”江洵:“.........”刑北南剛來那會,隊裏的人都愛拿他和上一任顧問對比。覺得其性格溫和,又跳脫好動,比起翁達晞的冷淡疏離,他要好相處的多。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迎得此“殊榮”。江大隊長不忍心瓜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福利”,隻能佯裝妥協。但他已經過了追星的中二年紀,讓他一個刑偵隊長去要簽名,莫不是瘋了。兩人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到了星河傳媒大廈,美麗的前台微笑著把他們帶進了臨時會議室。不多時,靳婧攜著新的經紀人推開門走了進來。靳婧一如往日的古典玉女形象,與熒幕上略有不同。她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盈盈的細腰不堪一握,有種風吹就要倒的孱弱。最近接連發生的變故,致使她精神氣很差。見到兩位警官後,她禮貌性的微笑,旁邊的經紀人替她開了口:“兩位警官有什麽想問的得抓緊時間,我們婧婧等會還有通告,不方便多聊。”說完,抱歉的朝他們躬了躬身。刑北南見到真人版的大明星兩眼放光,忙不迭道:“好的好的,我們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不待對方反應,就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簽名本,激動的說:“婧婧,我是你的鐵杆粉絲,可以請你幫我簽個名不?”一上來就問人要簽名,江洵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還鐵杆粉絲?我信了你的鬼。但人是他帶來的,此刻再不妥他也隻能當沒看到。年紀大的人就這點好,裝聾作啞,手到擒來。靳婧沒有推拒,接過本子和筆就簽了個名。正當她要歸還的時候,年輕的警員又朝她開了口:“可以幫我多簽幾個嗎?我爸我媽我哥我妹都是您的粉絲,托我一定要給他們帶個簽名回去。”江洵:“……”靳婧:“……”經紀人:“……”饒是靳婧心性再柔和,也微微皺起了眉。她最近被小唐的死影響了睡眠不說,還捎帶影響了事業,心中的肝火無處發泄,導致臉色很陰鬱。不過怒火再大也不能對著粉絲發,這是大忌。身旁的經紀人更無法出言阻止。明星全靠著粉絲生存,得罪一個事小,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一個警察粉絲,顯然不是明智之舉。靳婧什麽都沒說,翻著頁麵連簽了好幾個才停下手中的筆。刑北南看數量差不多了,連忙笑臉道謝。把簽好名的本子往懷裏一揣,才開始進入本次會麵的正題。會議室裏的空調常年恒溫,江洵和刑北南沒呆一會兒身上就隱隱有了熱意。但對麵的靳婧卻唇色蒼白,指尖都透著股涼意。經紀人把一件外套搭在了她身上,才稍微好些。江洵不浪費寶貴的時間,上來就切入案件中心:“唐鬱死的時候,你在幹嘛?”江隊長眼裏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嫌疑犯,對待犯人不需要七情六欲、拐彎抹角。還有一種就是他崇拜的人,比如省裏的大佬們,比如想拜師的“翁師傅”,對待這類的,就需要舔狗。而靳婧,雖是當紅明星,但在江隊長眼裏,跟普通人沒有差別,語氣自然不會帶上客氣和舔狗。“我就住唐鬱隔壁的房間。”靳婧平靜道:“那天晚上劇組開了殺青晚會,我們回酒店休息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就讓小唐第二天晚點叫我,她也答應了,走之前還讓我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