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聽見瞿錚遠說。真稀奇,從小到大什麽時候聽過兒子說這三個字。“知道對不起還做?明知故犯?”瞿平生終於抬起眼眸看他。瞿錚遠提了口氣,最終又咽回去,眼下這情況不適宜拉高嗓門反駁。“那感情的事情又不是我自己能控製的,爺爺奶奶不也讓你別跟謝蔓結婚麽,你做得到嗎?”瞿平生倏地笑了起來,他的呼吸吹散了繚繞的煙霧,眼底卻透著股寒意:“你拿什麽跟我比?”瞿錚遠被他問愣了,幹脆破罐破摔:“反正我們不可能分手的,你也別想挑撥離間,要不然我也能讓謝蔓主動跟你提分手。”最後這一小段是氣話,不過似乎有點奏效。瞿平生撚滅了手中的煙頭,眯縫起眼睛看他:“你威脅我?”瞿錚遠撇開眼:“我隻是給你提個醒,我光腳不怕你穿鞋的,你要是去找謝衍的麻煩,你一定會後悔的。”瞿平生的鼻腔裏笑出一聲氣音,那是瞿錚遠最熟悉的冷笑。考試成績不理想;在學校犯錯老師要請家長的時候;說要報考戲劇學院時,他都聽到過這樣充滿不屑與否定的笑聲。瞿錚遠板起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態度:“我是認真的,不管是感情也好,我剛才說的話也好,都是認真的。”瞿平生是過來人,知道局外人的摻和隻會讓這兩人的身心都凝聚得更緊密罷了,沒再接這話茬。他給自己的茶杯裏添了點水,漫不經心道:“那四百多萬你湊到了沒有?”“還沒。”瞿錚遠警覺地看著他,“不過你別想拿著個威脅我們分手,我不需要你幫我。”瞿平生垂眸吹了吹杯裏的熱茶,一笑置之,他在兒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哪怕毫無底氣,也要維持著表麵的倔強固執。這時候強擰是不明智的決定。“飯吃了沒有?”瞿平生碾滅了小半根香煙,“晚上在這邊吃飯吧。”瞿錚遠不知道前方是不是還有什麽暴風雨在迎接他,鬼使神差地應了一聲。傍晚時分,起風了。這是徐念第一次來到時光裏,被小區保安攔住不讓進,她花了幾分鍾登記信息,等待核對,在確認業主信息後才準許通行。“六樓是嗎?”她還在跟王不凡通電話。“嗯,出電梯右拐到底就是。”這也是謝衍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經紀人,一頭過肩的黑長直,黑色通勤裝,腳踩七八公分的細高跟,鏡片後藏著一對精明的鳳眼,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雷厲風行的幹練勁。而這種氣質跟王不凡的又不一樣,她的臉上就仿佛刻著?“別招我”三個字。謝衍以為她是來找瞿錚遠的,正準備給她倒水,徐念開門見山:“你知道照片的事情了嗎?”“什麽?”徐念將打印出來的一疊照片丟到桌上:“你好好看看。”謝衍抽出信封裏的照片,嚇得魂不附體,那感覺就像是談戀愛被老師抓包說要叫家長,耳內尖鳴,脆弱的脖頸被一雙手死死地扼住,發不出聲音來。“是你吧?”謝衍恍惚地點點頭。徐念牽了牽嘴角,上下打量著他,一套簡單的家居服包裹著細瘦的身軀。長得確實幹淨帥氣,比照片上好看百倍,但她不可能因此而心軟。“知道這些照片如果被爆出去會有怎樣的後果嗎?”“這是誰拍的?”謝衍的聲音有些發抖,他還沒明白徐念來這兒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就衝這語調這氣勢,多半是衝著他來的。雖然徐念和瞿錚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他總有種被惡婆婆提審的錯覺。“是誰拍的已經不重要了,對方現在一口氣勒索500萬,瞿錚遠三天內要是拿不出錢,這些照片就會被賣給媒體,他就別想在這圈裏混了。”謝衍被嚇傻了。那對充滿靈氣的雙眼此時茫然一片,大腦也跟著空了。他是個掏50塊都要精打細算的窮學生,怎麽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和500萬這個數字扯上關係。簡直像做夢一樣。他的指尖微微發顫,不可置信地翻看著照片,兩組,七張,還很糊,這就要五百萬?他不自覺地順著照片的拍攝角度望出去,他無法想象生日那天有人就躲在對麵的房間裏偷拍。隱私被侵犯的羞恥感和怒意令他心率加快,他氣得衝向陽台,挨家挨戶地搜尋,可哪還有什麽線索能被他發現。“瞿錚遠跟你說過這事兒沒有?”徐念詰問道。謝衍搖搖頭,因為恐懼,淚水不受控地向外翻湧,眼眶很紅,眼皮輕輕一眨,兩行熱淚就順著麵頰滑落。他飛快地擦幹,詢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昨天中午收到照片,晚上收到就勒索信息,要是明晚還拿不出錢,對方很可能就會賣照片。”徐念把大致的情況給謝衍捋了一遍,著重講述了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