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胃仍是翻來覆去地絞痛,但似乎沒之前那麽疼了。醫院掛水的地方人滿為患,謝衍怕他再被傳染上感冒咳嗽什麽的,叫醫生另外安排了一間病房。並排的三人床位,中間有一層薄薄的簾子遮掩。其中一張床上躺著個瘦骨嶙峋的老人,他的皮膚皺成了幹癟的橘子皮,床頭櫃上立著個熱水壺,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見有人進來,他睜開疲倦而空洞的雙眼,很快又閉上了。瞿錚遠的位置靠窗,柔暖的陽光鋪灑進來,稍稍有些刺眼,他把外套脫了,躺進被窩,等待護士小姐姐進來紮針。“你怎麽不裸睡了?”謝衍問。“你喜歡看我裸睡?”瞿錚遠反問。謝衍羞臊地撇了撇嘴:“肚子餓不餓?我下樓給你買點吃的吧。”瞿錚遠搖搖頭:“沒胃口,晚點再說吧。”“可是我好餓。”謝衍委屈巴巴。瞿錚遠忍不住樂了:“那你去買啊,你不是有我手機密碼了嗎?”“我有錢的。”謝衍打包了一份幹拌餛飩一碗白粥和兩個茶葉蛋,外加一小碟開胃醬菜,再次上樓時,護士已經紮完針了,瞿錚遠和隔壁床的大爺聊起了天。“你們兩個是兄弟?”老大爺問。“對。”“不是。”瞿錚遠和謝衍同時開口,又同時僵住。“算是吧……”謝衍很快改口,“他比我大六歲,我暫時借住在他家裏。”“親戚啊,那你們關係還挺好,我兒子女兒都不願意過來陪我。”瞿錚遠沒否認也沒接茬,轉頭麵向窗外,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不過他心底還是願意承認謝衍是很善良的。謝衍搬了把小凳子,戳在窗前吃餛飩:“那您還有其他家人沒有?”“沒了。”老爺子搖搖頭說,“我媳婦兒死了很多年了,我養了三個孩子,都不孝順,之前我被人撞了,肇事者賠了點錢,各個都盤算著那筆錢,現在錢分光了,一聽說我生病,一個都不願意過來。”瞿錚遠聽到這裏,回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老人的床頭豎著根拐杖。他說話時很平靜,很顯然,時間已經逼迫他接受這些殘忍的事實。謝衍不擅長安慰,從兜裏挖出幾顆水果味的軟糖,擱在老人的床頭:“嚐嚐看,很好吃。”“謝謝。”老爺子麵帶驚喜地剝開一粒,笑了起來。“不客氣。”謝衍一口氣戳了三個小餛飩塞進嘴裏,還盯著碗裏剩下的那幾個。從瞿錚遠的角度望過去,剛好能看見那鼓鼓囊囊的腮幫子,謝衍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發光,他甚至想伸手過去掐一把試試手感。不過這個念頭在謝衍的視線瞥向他時嚇沒了。“對了,我要不要把你女朋友叫過來陪你啊?”謝衍好心詢問。瞿錚遠嚇得靈魂都要出竅了,不過憑借著多年嘴炮經驗,很快鎮靜下來,調動起豐滿的情緒,欲語還休:“我,我和她……”“談崩了?”謝衍直接替他補上了下半句。“啊……”瞿錚遠沒想到對方接的這麽順溜,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嗯,我們分手了。”“為啥?”謝衍好奇地看向他,餛飩都忘了吃,“她給你戴綠帽子了?”瞿錚遠瞪大了雙眼:“為什麽就是她把我給綠了,不能是我把她綠了?”說完他又覺得似乎不太合適,忙改口說:“為什麽就不能和平分手?”“為什麽要分手?”謝衍不解,“你們關係不是一直都很好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關係很好了?”瞿錚遠用高亢的嗓門掩飾心虛。謝衍轉身戳了個餛飩:“不是你自己說的麽?那你們為什麽會和平分手?總有個導火原因吧。”瞿錚遠垂眸,信口胡謅:“我工作太忙,顧不上回她消息,她很生氣,我也很生氣,平靜過後就覺得彼此不太合適。”“你很忙嗎?”謝衍擰過脖子瞅他,“你消消樂和節奏大師的分數以及微信步數在我朋友圈裏都是第一欸。”瞿錚遠:“……”不管怎樣,瞿錚遠的渣男形象算是在謝衍心底坐實了。一袋藥水快掛完時,謝衍按了按鈴,護士進來更換第二袋。瞿錚遠胃部的絞痛緩和許多,臉上逐漸恢複了一點血色。謝衍摸了摸餐盒,感覺還有點溫溫的:“餓嗎?想不想喝粥?我幫你把床搖起來?”“好。”瞿錚遠調整了一下坐姿,“我手機呢?”“吃東西不準玩手機。”謝衍說。瞿錚遠扁了扁嘴,把枕頭豎起來墊靠在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