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朗:“我想請一周假。”護士長:“……”賀靈:“……”護士長呆了半晌,驚道:“你要請假?小符你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讓護士長更震驚的,是符朗竟然淡淡地笑了。“沒什麽,我隻是想回家了。”整整四年未曾踏足的家鄉。符朗站在火車站的門口,以往早該被黑車司機簇擁的他,如今眼前隻有汽車與電瓶車呼嘯而過的開闊、嶄新、陌生的大路。以往被擺地攤的小商販們的紅白藍帆布占據的爛石路,已經被修成了繁華的商店街,商販們吆喝叫賣的,卻是熟悉的特產,熟悉的口音。他迷茫地站了一會,終於想起現代人應有的技能,摸出手機,打開了叫車軟件。叫車的訂單被接走隻花了一秒鍾。一直到順利站在吳玥家門口,他還恍如在夢中。大門打開,母親的臉從詫異變成驚喜,然後如同許久以前那樣,替他解下背上的背包,恍惚的他仿佛回到了幼時放學回家的時候。可一進屋,陌生的布局,陌生的擺設,一刹那就把他拉回了現實。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沙發上,悄悄打量這間屋子。不是一切都是陌生的。母親鬢邊的白發,深陷的眼窩,眼角清晰的皺紋,是陌生的。寵溺的眼神,溫柔的笑容,陳舊的居家服,是熟悉的。沒有吊飾的燈,玻璃的小茶幾,瓷磚的地板,是陌生的。淡黃的燈光,檀木的餐桌,白瓷的茶具,是熟悉的。他所熟悉的家,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存著。父親送給母親的平板電腦被放在沙發一側,孜孜不倦地播著不知名的經文。吳玥替他泡好茶後,坐在他的身側,閉上眼,認真地聆聽,然後跟著那蒼老的男聲一同虔誠地念起了經。符朗向來不信這些,但在這一刻,他忽然無比地希望世間有神靈存在。他失去的人,是他的父親。而他的母親,失去的卻是相伴相守了半輩子的愛人。若是世間沒有鬼神,那她的愛人又在哪裏呢?經文緩緩結束在祥和的佛樂中,平板悄悄切換了歌曲,悠揚的前奏沒有打破這份安寧,直至低沉的聲音輕輕地響起:“自你離開以後,從此就丟了溫柔。等待在這雪山路漫長,聽寒風呼嘯依舊……”是他的父親最愛的歌。“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把你找不見,可你跟隨那南歸的候鳥飛得那麽遠。愛像風箏斷了線,拉不住你許下的諾言。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巔溫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後歸來的孤雁。愛再難以續情緣,回不到我們的從前。”刀郎沙啞又深情的聲音透出的是無盡的淒涼與寂寞,吳玥倏地落下淚來。符朗伸出手臂,把母親摟進懷裏。一曲終,吳玥卻久久不能平靜。“阿朗,對不起,是媽媽太沒用了,沒能救回你爸爸,連你的家都沒能留住。爸爸和媽媽白活了大半輩子,最後什麽都沒能留給你,還讓你背了一身債,你一定很恨我們吧,對不起……”認為自己有罪的人,原來不隻是他自己。吳玥的背脊早已不是記憶中的那般筆直強壯,他單薄脆弱的母親抱著無盡的愧疚,獨自度過了多少孤獨的歲月。符朗緊緊地抱著他的母親,悔恨得難以呼吸。“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恨你,我好恨我自己,我恨我沒能替爸爸保護好你,照顧好你,對不起……”“爸爸的死——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沒有人該為別人生老病死負責任。”吳玥深深地把頭埋進他寬厚的胸膛。“阿朗……你長大了啊……”作者有話說:本章配曲:刀郎《西海情歌》第67章 梁易澄坐在飄窗上,小白貓四腳朝天地躺在他的腿上,愜意地甩動著毛茸茸的尾巴。溫暖的夕陽灑落,把他的視野染成了柔和的橙紅色。